“先帝好笑,斥责了大长公主一顿。又把那宅子索性全拆了,零零散散地迁进去了几户平民百姓。此事才算过去了。
“后来先帝寻到曲伯爷好言安抚,又还了官印。曲伯爷这才带着妻子再入京师。但那时候御史哓哓,召南不悦。所以虽然买了宅子,但他一家却没有住,封了就又走了。说是回封地,其实是天下逍遥去了。
“我听说,伯夫人琴氏乃是曲伯爷在战场上救下来的孤女,跟伯爷志趣相投。太后曾经诏她入宫,本来是好言好语想劝她退一步,看能不能让那蛮族公主给伯爷做平妻。谁知召南大长公主恰好在,斥责了伯夫人一顿。伯夫人哭着请赐死……
“听得说,即便是哭,伯夫人的声音亦如天籁。先帝算是个够自制的人了吧?就在清宁殿外,当时就听呆住了!”
孟夫人说着,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见众仆下都站得远远的,才小声道:“大长公主还骂人家狐狸精来着……”
看着她一脸八卦的样子,沈濯忍不住嗤地一声笑。
隗粲予却皱起了眉头:“大长公主似是看曲伯爷不顺眼,这是为什么呢?”
“她看谁顺眼啊?”孟夫人撇了撇嘴。
隗粲予和沈濯面面相觑。
“她金尊玉贵不假,规矩极好也不假。可就这个下巴朝天的劲儿,大家实在是难以亲近她。”孟夫人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太后因她是如今宗室里辈分最高的那个人,所以也就多方容让。但骨子里,太后对她们一家子都敬而远之。”
“太后倒是个真性情的人。”沈濯对太后娘娘的印象好极了。
人到了那个岁数,就该像太后那样。问事不知,说事不管。但同时,耳聪目明,保持自尊。
高兴时,并不忌讳哈哈大笑;不高兴的时候,也不会顾忌着什么朝局天下,就不敢张口说话了。
“瞧见曹国公,嫌人家不能齐家;瞧见肃国公,嫌人家不肯留后;瞧见陈国公,总没的嫌弃了吧?可是每回都头一扬人就走了,陈国公多少次跟她见礼都被无视掉。三位国公爷都绕着她走。”孟夫人的八卦还真不少。
不过沈濯对一个骄傲的大长公主并不感兴趣。
——大秦的公主们,似是延续了前唐的劲头儿,都挺骄傲的。
“曲伯爷入京了。”沈濯打断了孟夫人的八卦。
孟夫人挑高了眉:“才来么?刚过完年没多久,就是你们在吴兴的时候,陛下就悄悄让人诏他进京了。他怎么拖了这么久?”
拖延……
不住自己的宅院……
家眷低调……
怎么一副要叛逃的架势?!
沈濯觉得自己肯定是昨天被自家爹爹刺激到了,看谁都觉得跟外邦入侵有关系。
“不过也正常。大长公主一辈子都没被人像那样翻脸顶撞过。想必会一直耿耿于怀。曲伯爷想必是打算着出人意料地来,安安静静地走。而且,尤其不打算让妻儿留在京城。”
孟夫人低头沏茶,随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