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澹台莲州回忆了一下。
离开昆仑的那天对他来说时隔十年,他压根不记得下山前两天发生了什么,还有这么一回事吗?
依稀是有的。
澹台莲州温温柔柔道:“对不起,忘了跟你的约定。我那时一心只想着下山。”
话音刚落,江岚心底装满了的委屈劲儿就像是被一针轻轻地扎破,与她的眼泪一起流了出来。
她觉得丢人,想要忍住眼泪,可无论如何都忍不住,只得低下头,看见泪水珠子啪嗒啪嗒地摔落在地上。
澹台莲州不说破,只给她递了块帕子。
她接过帕子,并不用,紧紧攥着,语气仍有些僵硬,但已经渐渐收起了刺,问:“是因为仙君对你不好吗?”
澹台莲州斟酌片刻,复杂不清地说:“他对我不能说不好,也不能说好。”
江岚从喉咙底,低低地咕噜出“唔”一声。
她把剑挂回腰上,拿出澹台莲州送的陶埙,给他看:“你送给我这个,却没教我怎么吹,放在我身上,跟一块石头差不多,改天你教教我。”
澹台莲州:“好。”
江岚:“我要学兰药吹的那首曲子。”
澹台莲州:“好。”
至于回昆仑的事,谁都不再提了。
左禅问她:“你早就认识昭太子啊?”
江岚依然是冰雪脸庞,道:“我不认识昭太子,我只认识澹台莲州。”她故意要拔高声音,尤其让兰药听到,“我五岁的时候就认识他了。”
兰药昂着下巴,哼了一声,牵着大丫跑远了。
阿辛和阿尚跟在他身后,捏了把汗,跟她颔首致意了一下,脚步匆匆地随兰药离开。
哄完小孩,再去哄白狼。
小白正卧在专用的一张矮塌上,还有一张垫子——总不能一直让他躺地上吧?毛也容易脏。——给自己舔舐沾了血的毛发,一点一点,都舔干净了。
然而他现在长了一些红毛,一下子倒也分不清哪些是被血染红,哪些是他本来身上就长出来了的红毛。
垫子上军营的女人们空闲时给他做的,有麻布的,有丝绸的,有填谷壳的,有填棉花的,还有凉草编织的。收了整整一箱。
作为太子的爱宠,他的待遇极好,走到哪,军营里的人都给他让路。
平日里,他很少开腔,永远沉默地跟在澹台莲州身边,除非遇上难以应付的危险,他几乎不会有什么大动作,像是躲在澹台莲州的影子里。
能让澹台莲州自己解决的,他就不会出手。
就是低头仔细找,说不定都发现不了有这只狼的存在。
听见澹台莲州进屋的脚步声,小白头也不抬一下,继续干自己的。
澹台莲州翻看他的受伤处,已经只剩下一道浅浅的伤痕,没什么大碍了。他还记得自己三年前刚认识小白那会儿,一道伤口烂了好,好了烂,反反复复要十几天才能结痂。
也足以证明,白狼比以前要妖力充沛得多了。
小白不太喜欢被查看伤口,拱了下澹台莲州翻看他的皮毛的手。
澹台莲州早习惯了这种相处方式,问:“你一定能躲开的,为什么不躲?真的是怕我的屋子被砍啊?”
小白摆了一下尾巴,从左边摆到右边,趴下去了。
澹台莲州摸摸他的头:“也不能不躲啊,昆仑的人就是这样,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要杀你,下回记得躲开,我的屋子坏了还能再修。”
小白:【致命的话,会避开。】
澹台莲州难得听他吭一声,笑了:“行,下回要是遇上致命的,你一定记得躲开。”
因此一事。
江岚在军营里愈发不受待见,连带着另外两人也被冷落。即便太子对他们还不错,但在众人看来,那是太子宅心仁厚,不跟他们计较。
几天后。
江岚三人随一支小队外出剿妖,计划出门三四天再回来。
出发前,澹台莲州画好地图,告诉他们方向和位置。
江岚在心中大致估算了一下,说:“这么点距离,我直接飞去把妖魔找出来杀了,当天就可来回,何必要那么多人去?还得好几天。”
澹台莲州:“你们又不可能一辈子在这里小打小闹。他们不可能被庇佑一辈子。你们只需在边上看着,若有生命危险,再出手相救。不出手的话就隐匿起来,不要被发现。”
江岚点点头,转而交代给左禅与梅英彦。
三个昆仑小弟子不解地讨论起来。
江岚方才忍着,不好意思问,现在才一派天真迷惑地问:“这不是还在昆仑的辖域之内吗?有妖魔敢来犯?”
左禅甚是无语,他双手抱臂胸前,痞里痞气地耸了耸肩膀,这是他以前在家时的的习惯,父亲说不够端庄,让他去了昆仑以后改掉,现在来到凡人的地界,跟凡人混了混,眼见着是复发了。
左禅说:“小师姐,你是打小就在昆仑,所以对其他地方不了解吧。偶尔是会有一些妖魔成为漏网之鱼。”
江岚还是没明白,皱眉:“是太厉害了?”
左禅摇头说:“恰恰相反,是太弱小了。妖气微弱到难以被发现,又或者是善于藏匿。”
梅英彦问:“那岂不是手到擒来?”
左禅摸摸下巴,甚是知世故地道:“对我们来说是,但对百姓来说,那就是灭顶之灾喽。不过以往我也没听说过有人族的军队可以对付妖魔,离奇,离奇。”
江岚评价:“你知道的还挺多……”
左禅怀念地说:“我是野门小派出身嘛。我跟我父亲住得离凡间很近,我小时候就常跟那些凡人小孩混在一起玩,他们可捧场了。”
梅英彦也附和:“我也是,我以前有两个好朋友。但是有一阵子,我随母亲闭关三年修炼,再出来,就发现他们因为打仗都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