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西得知消息时已经是深夜了, 浩元得回基地做报告，干脆把宣承越也载会基地，先在自己家住一天, 结果一开门就见到了大咧咧躺沙发上的洛西。

彼时宣承越和浩元的心情都带着几分别样的沉重，而在看到洛西之后, 浩元先是退出去看了眼门牌号, 而后阴沉着脸质问：“你怎么进来的？”

“我就知道你们会来找我。”洛西并未慌乱, 只是默默地坐直了身体。

“你别放屁！你到底怎么进来的！”浩元都快炸鳞了。

洛西叹了一口气, 只能实话实说，表示自己家被弄脏了，实在没办法，反正浩元家里没兽, 他就过来蹭住了。

浩元如果不是被宣承越拉住，可能当场就揍上去了。

他还得汇报瑰的事儿，不过浩元不放心宣承越和洛西单独待着，于是他抓来了刚学习完的果蝠过来，要求果蝠看好洛西。

果蝠明白浩元的意思，卡在宣承越和洛西之间, 双眼紧紧盯着洛西。

洛西往后缩了缩脖子：“你这样看着我，我很容易兴奋诶。”

“你兴奋我也不会挪开眼睛的。”果蝠压根不吃他这一套，依旧死死地盯着。

洛西没办法，只能跟宣承越聊那只蛾子的事情, 这才知道那只蛾子已经死了，而在听完前因后果之后, 洛西嗯了一声, 随后无所谓地喝了一口冰水：“蛮好的, 起码没有歇斯底里, 也没崩溃。”

他看向宣承越，不过很快他的视线就得果蝠给挡住了，洛西又只能扭过头看杯子，果蝠实在太恐怖了：“所以你们有没有套出什么话来？”

“呃，没有，但是我们知道了他是从实验室出来的。”宣承越说，“以及他的能力是能够控制爱上他的人，抹去他们存在的痕迹。”

洛西愣住，随后哇哦了一声：“那他要是一个想不通，岂不是能把他的粉丝全部带走？”

“呃，不清楚。”宣承越对这个能力不太理解。

洛西将水杯放在茶几上：“问个问题，如果你有特员的能力，你想要什么？”洛西一直很好奇，这个人类到底是破坏类的，还是救赎类型？

宣承越几乎是脱口而出：“□□，帮我分摊工作，如果能无限□□，说不定新作的pv只要两天就能出来。”

洛西：“……我不该问你的。”他早该知道答案，这人类脑子里除了画画还有什么？哦，现在可能多了条蛇崽子。

“瑰好歹是个明星，忽然消失了不需要后期处理一下么。”宣承越问。

“他只是个人类特型演员，很快会有同类型演员顶替上来的。”洛西伸手按住果蝠的脑袋，把他压沙发上，不让他干扰自己的视线，“这也是那个组织的盘算。”

宣承越点点头，而后又问：“这大概是个什么样的组织？”

“不清楚。”洛西表示自己退休挺多年了，而且，“这类的组织还挺多的，毕竟特员至上的未来太过吸引兽了。”

“单就现在来看，我们因为自身卓绝的能力，成为了被限制的二等公民不是吗？”洛西在笑，只是那笑容浮于表面，不见开心，只有嘲讽。

他戏谑着看向宣承越，刚想开口，又想起宣承越是个人类，不属于他们这个世界，干脆又把嘴闭上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宣承越是个实实在在的“外人”，他的三观和习惯更多是从他自己世界带来的，跟他聊这个没意思。

“不准看！”被摁在沙发上的果蝠还在挣扎。

洛西反手指向果蝠的位置：“就比如他，如果不是不够聪明，指不定得出点大事。”

果蝠睁大眼睛：“谁不够聪明？我吗？”

宣承越怜爱地拍了拍果蝠的手，他说：“你一点都不蠢。”但也确实不够聪明，后面那句宣承越没说。

果然，果蝠把这句当成了安慰，皱眉对洛西谴责：“我不蠢，你太刻薄了。”

洛西叹了口气：“蠢点也确实是好事。”

果蝠就差跳起来和洛西打架了。

宣承越其实不太喜欢和洛西单独待在一起，洛西总会把气氛弄得很沉重。

看了眼激烈挣扎的果蝠和嘴角含笑的洛西，宣承越清了清嗓子：“聊点别的吧。”

“嗯？什么别的？”洛西松开果蝠，躲开了果蝠横扫而来的攻击。

“不那么沉重的话题，或者有什么我了解但你们不知道的东西吗？”宣承越询问，他了解果蝠，果蝠肯定会第一时间询问人类相关的话题。

果不其然，果蝠立刻有了精神：“人类那边喜欢蝙蝠吗？”

“喜欢吧，蝠通福，是福气的意思。”至于之后那些蝙蝠相关的影视作品，那不提也罢。

“那人类有什么关于兽人的故事吗？”果蝠凑了过来，又着重强调，“爱情故事。”

“有。”宣承越点头，当即就要给果蝠讲个白蛇传的故事，说起来这也是与蛇相关的啊。

结果果蝠来了句：“那我想听人类和人类的。”

宣承越：“……为什么？”

“因为我接受不了其他兽和我抢人类。”果蝠理所当然道，“人类和人类就没问题。”

哦，差点忘了果蝠也是个极端人类控。

宣承越盘算了一下心里看过的人类爱情故事，觉得实在贫瘠，毕竟他是个感情戏废物，看过的似乎也只有过去那些狗血偶像剧，不过这不妨碍他揉吧揉吧瞎编乱造：“可以，爱情故事就爱情故事。”他可以的，他可是导演啊！

洛西对爱情之类的没什么兴趣，只是跑去浩元冰箱前给自己拿了些酒，准备边喝边听，把宣承越念叨的那些浓情蜜意当睡前故事听，结果洛西越听越精神了。

兽人的爱情故事和人类那边是不同的。

就比如他们这个时间，同性可以结婚，但是跨越种族就会比较麻烦，得办理各种证明。虽然两种感情都生不了，但如果食草系和食肉系在一起了，食草系总归还是危险的。还有大象如果和老鼠在一起了，为了避免爱爱的时候忽然变成兽形，他们还得做半兽形能力鉴定。

兽人极其热衷于强强，或者成长流。

而宣承越小时候有关爱情的电视剧大都是虐来虐去，女主卑微坚韧，男主，呃，宣承越不知道男主身上有什么美好的品质，反正他小时候跟他妈一起看电视，他妈这个脾气挺好的人都会被里头的内容气的爆粗口。

这些故事在宣承越的拼接之下，更加诡异了。

什么私生女，替身梗，断腿，被毒哑嗓子，哦，哑嗓子这个梗来自小美人鱼，总之宣承越缝缝补补，在故事讲完，女主原谅男主，他们过上幸福美好生活的时候，果蝠和洛西已经齐齐睁大了双眼盯着他看。

说完之后，宣承越自己觉得不错，节奏有紧有舒，情节衔接还不错，也许是谈恋爱了的缘故，他对爱情戏的掌控力变高了。

而洛西只是默默放回了酒杯：“女主不报警吗？”

已经失语的果蝠紧跟着点头：“报警！”

“男主没有精神疾病吗？”洛西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我感觉他比我还疯。”

果蝠继续补充：“而且他害死了女主的妈妈！女主不把他绑在铁轨上，让列车碾死他吗？”

洛西看向果蝠，在沉默半晌之后，他一点头：“虽然残暴，但是合理。”

浩元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两只兽在质问宣承越这个人类，被他叫过来盯着洛西的果蝠此时居然跟有跟洛西同仇敌忾的架势。

“你们在干什么？”浩元不太高兴。

“你应该问这个人类说了什么！”洛西说。

宣承越很无辜：“剧本不是我写的啊。”他只是拼合了一下而已。

洛西啧了一声：“你知道老年兽有多难进入睡眠吗？现在我更痛苦了！”

“老年兽一般不会和那么多兽一起玩小游戏。”浩元提醒他。

“人类的恋爱观太可怕了。”洛西说，“我有理由怀疑男主是个隐形虐待狂，以爱之名实施情感绑架，进行□□摧残。”

这老东西今天晚上怎么回事？浩元看不懂，所以他目光投向了宣承越：“他在说什么？”

果蝠阻止他：“老大！不要听！听了会睡不着的！”

什么东西？浩元皱眉，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能够对他的心智造成多大影响——有关宣承越的除外。

“就是一个爱情故事。”宣承越说，“当时话题太沉重了，所以我讲了个爱情故事，期望能缓和一下气氛，让大家轻松一些。”

浩元哼笑一声：“爱情故事？这种东西都会干扰你们的心神？你们训练简直白做了。”

洛西有些不爽，他对宣承越使了个眼色：“讲给他听。”

宣承越有些犹豫，他怀疑自己劲下猛了，但浩元不以为意：“讲吧，一个故事而已。”爱情故事只会让他无聊。

一个小时后。

浩元侧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眼中淡黄色的微光时明时暗，眉头微皱着：“那个女主和男主结婚是不是为了伺机报复？”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合理地解释了。

“不知道啊，也许吧。”宣承越回应，“那就是另外的故事了。”

这时候他本应该睡着了的，然而瑰的死亡还是给他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他和瑰之间没有任何的感情，瑰甚至想要杀死他，瑰是死了对宣承越而言更好。

只是死亡这个命题本身太特殊了，而且宣承越隐隐看到了某种压在特员身上的宿命感，他还记得，浩元曾经提过，他自己差点就出了问题，被关起来观察了一年。

果蝠也是，洛西也是。

这些特员相比于宣承越认识的那些普通兽而言更特殊，特员们似乎生在一个完全不同的镜像世界。

而如果没有遇到浩元，宣承越估计自己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些。

浩元在纠结故事里女主的感情，宣承越则是在纠结浩元当年为什么会失控，那期间肯定发生了什么：“浩元。”

“嗯？你要告诉我故事的后续了吗？”浩元当即精神了起来。

宣承越只能遗憾地告诉他：“那个故事没有后续。”

浩元蔫了。

“浩元。”宣承越转身来面向浩元，他伸手拍了拍浩元的肩膀，让浩元也转过来，“我能知道你身上发生过什么吗？”

还在纠结吗故事结局的浩元猝不及防被宣承越摁住了脸，有些懵：“什么发生过什么？”

“你曾经被观察过一年，那时候发生了些什么，我能知道吗？”宣承越表情认真。

浩元愣了一下，而后他安静了一会儿，又说：“可以啊。”

“我当时心理出了些问题，主要是……太多兽死了。”浩元垂眸，“像瑰所在的组织那样的团体从来都不少，有一些更加疯狂，他们隐藏的没有那么好。但破坏性更大，他们救了很多兽，但没有兽知道。”

“他们？”

“我被引开了，去得太迟，等我到的时候，很多特员都死了。”浩元说，“等事件结束，我们往基地赶，当时车上的大家都不说话。”

“有个前辈实在受不了了，他摇下车窗，想要透一口气。”浩元抱住宣承越，把脑袋放在他的脖颈间，“他被普通兽看到了，他听到有兽在说话。”

“我们的听力可以很好，只要我们想，没人能在我们面前说悄悄话。”浩元说，“他听到有兽说他真脏。”

“可能只是随口一句玩笑话吧，但是那天晚上，那个前辈死了。”浩元声音很沉，“他的精神判定本来就到了黄线，如果不是当时情况太危急，他不应该被派上去的。”

宣承越在一瞬间觉得自己心里很沉重，像是压了一块水泥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