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元过来见佘文卿的时候冷着个脸, 他不吱声,把他叫过来的佘文卿也没有说话,就盯着浩元的胸口和腹部来回打量。
最终还是浩元先开了口:“你到底有什么事?”
“你下蛋了?”佘文卿立刻接茬询问, “你是不是雌雄同……”
砰,的一声, 白蛇的脑袋被浩元给捶了, 眼看浩元准备继续揍蛇,一旁的研究员们连忙冲上来把浩元拉住:“别打!别打!再来几下他就死了!”
“你弟弟现在很虚弱, 咱们重点是问话, 不是杀兽。”
“冷静一点!冷静!深呼吸!”
佘文卿被揍的有些懵, 他不觉得自己问的问题有什么毛病:“你不是在孵蛋吗?”
“不是我下的!”浩元想把佘文卿脑壳敲开,看看他脑洞到底能离谱到什么程度。
在佘文卿再次表达自己观点之前, 浩元打断了他:“你先跟我说说你为什么会加入反叛组织?”
佘文卿冷冷一笑, 然后他又被浩元捶了一拳。佘文卿连忙后退, 用尾巴尖捂住刚被揍的下巴:“你干什么!”
“笑屁!好好说话!”浩元不给对方留面子,“给我把前因后果都交代了,然后说说你找我来是干嘛的,交代干净之后赶紧给我坐牢去。”
佘文卿卧底了那么久,基地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等把他嘴里的信息都掏套出来了, 估计就得重新关押,重新教导。
很显然佘文卿自己也知道这一点,不过佘文卿也不在乎,他并不觉得自己加入反抗组织有什么问题, 毕竟他不是浩元, 没那么心大, 能眼睁睁地看着特员就这么覆灭。
但这个组织很显然是有问题的, 佘文卿的理念并没有变,他只是觉得自己眼瘸,信错了兽。
“我被困在那个珠子里是有意识的。”佘文卿说,“我能看到珠子外面的世界。”
浩元沉默。
“所以我比你们更早地发现了那条拼接龙是个傻缺,以及,他决定过来找麻烦的那天见了很多兽。那些兽甚至不是特员。”佘文卿神情凝重。
浩元打断他:“你等等,你说你看得到外面,那之前几天我们房间里一直都是四个兽吗?”
“这不是重点。”
“你居然在偷看我们。”
“我哪里偷看了!我是被迫的好吗!你以为我喜欢看你挤在宣导怀里翻滚撒娇啊?一点尊严都没有!”佘文卿嚷嚷,“脸都不要了!”
浩元并未生气,他哦了一声:“看我们和和美美幸福美满,你嫉妒了?”
佘文卿试图冲上去攻击他,结果却被研究员给拽住了。
“他揍我你们不管,我揍他你们就开始拦了?”佘文卿拔高声音。
“你打不过他的!”研究员也很无奈,“你别说你现在身体还不好,你就是身体强壮的时候也打不过他呀。”
另外一只兽连忙点头,深表认同:“冷静,冷静!你慢慢说。”
“对,你刚才说那些研究员不是特员,然后呢?”
佘文卿顺着研究员们给的台阶下:“在一个极端特员至上的组织里,核心兽员居然有那么多都不是特员,这还不够奇怪吗?”
“他们不是,那他们的父母,或者祖辈有没有特员?”浩元询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那头拼接龙没有和他们聊得那么深。”佘文卿说到这里,又停顿了一会儿,继续道,“还有那只渡鸦,我当时被放在菜篮子里,只能听到声音,但是在拼接龙的身体被回收之后,我并没有听到攻击渡鸦的声音,渡鸦是自己莫名就倒下去的。”
“这个我们知道。”浩元表情也冷了下来,他还得陪浩元去见见那头灰狼,尽管浩元不觉得灰狼会拿到什么关
键性证据。毕竟对方只是个动画公司的副总,而宣基地却是有专门负责平板管理的部门。
不过灰狼安排兽跟踪他们这件事还是有些出乎浩元意料的,不过浩元没察觉到这一点其实也正常,毕竟对方什么特殊能力都没,也没能制造出任何能力的波动。
浩元习惯与特员战斗,他也确实没学过什么针对普通兽的反侦查技能。
但基地里头可不只有特员,这招对他有用,却不见得在调查渡鸦背景的时候还能获得什么优势。
“交代完了?”浩元问他,“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是想让我帮你报复,还是纯粹的出于愧疚?”毕竟之前那个组织的目标一直都是自己。
“你别太自恋了。”佘文卿说。
“好吧。”浩元选择转身离开,现在纠结这些也没什么意义,反正佘文卿大概率是没有什么生命安全上的问题了,之后对佘文卿的惩罚就完全看基地准备怎么做,浩元管不着,也不想管。
眼看着浩元离开,佘文卿垂下眼眸。
“如果真的是不好意思,可以直接讲出来的哦。”一旁研究员提醒他。
“没有意义。”佘文卿将脑袋搁在自己身体上,“有些事做都做了。现在再来坦白祈求原谅,只不过是逃避惩罚的一种手段罢了。”
他的信念从未改变过,只要给他一个机会,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背叛浩元。
愧疚?也许有那么一点,但佘文卿知道自己无可救药。
他不觉得所谓的改造会对他有用,如果他真觉得基地是对的,就不会走上如今这条道路了。
……
宣承越在实验室门口等他,浩元在出门时有刻意地整理自己的表情,他不想让宣承越看出自己情绪不对劲,然而他失败了。
“不高兴?”宣承越怀里还抱着那颗龙蛋。
在别兽看来,浩元大多数时候都是同一个表情,没有喜悦或是愤怒之分。然而对于宣承越来说,只要对方没有第一时间凑到他身边,那大概率就是心情不怎么美丽。
“宣导。”浩元很无奈,“蛇也是需要隐私的。”但很显然,宣承越不知道什么叫看破不说破。
宣承越伸手摸了摸浩元的脑袋,算是安慰。
“你像是在安抚幼崽。”浩元说。
“不喜欢?”宣承越问他。
“喜欢倒是喜欢。”浩元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但我觉得自己越来越幼稚了。”
“佘文卿被封印在珠子里,却并没有被剥夺感官,他看见了我向你撒娇。”浩元说,“我这样的行为大概不怎么像个第一特员。”
宣承越明白浩元别扭的点在哪里了:“所以你决定之后不再跟我撒娇了吗?”
浩元没有回答,宣承越又继续说:“你要是能忍得住,我这边倒是没什么问题。”
浩元睁大双眼,看向宣承越,似乎是不可置信。
“虽然我个人觉得撒娇这个行为和第一特员这个身份没什么冲突,但我愿意支持理解你的决定。”宣承越一边说,还一边配合着点头,然后他就被浩元搂住了。
浩元的脑袋在宣承越的颈侧蹭来蹭去,似乎还想往宣承越的怀里挤,把那颗蛋给挤走。
宣承越连忙抱紧龙蛋,伸手抵住浩元头顶,把浩元给推开,他不再开玩笑,而是询问:“是你弟弟让你不开心了?”
“他不是我弟弟。”浩元果然冷下了脸,“这个小王八蛋长歪了,他该去坐牢。”
“不把别兽的命当回事,为了狗屎理念,什么垃圾事都能做出来。”浩元说,“我就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无论他变成哪样,肯定与你没有关系。”宣承越安慰,“他只是你的远房表亲,你们两个只是同族,
你俩年纪还差不多,你对他没有任何义务可言,无论他变成什么样,最后责任都落不到你头上。”
“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宣承越搂住浩元,“他自己是个成年兽,他自己该知道怎么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与其思索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还不如想点别的。”宣承越说,“比如我们明天和灰狼的见面有没有可能只是一个局,对方挖好了坑等我们跳。”
宣承越本意只是想扯开话题,然而浩元却在听到这种猜测之后瞬间警惕起来。
在浩元心里,灰狼这个兽大概是极万千缺点为一身,卑劣且背信弃义的兽。谁知道对方是不是和那个组织合作,想要绑架宣承越。
宣承越觉得灰狼的兽品确实不怎么样,不过介于自己和对方那摆在明面上难以调和的矛盾。反叛组织不至于把绑架自己这一任务交给灰狼,这也太蠢了。
宣承越把这一想法告知浩元,浩元却觉得,对方很有可能就是利用了宣承越这种心理,预判了宣承越的预判,总之明天的见面肯定很危险,一定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浩元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甚至给洛西打了电话咨询,洛西的回应当然是“好好好,你说得对,猜得真准。”
洛西是前第一特员,他出的任务比浩元要更多,经验也比浩元要更足。于是在对方肯定自己的猜想之后,浩元紧张的情绪更甚。
浩元打电话时,宣承越就在旁边,浩元开的还是外放。
“那个,我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哦。”宣承越提醒,他怀疑浩元打过去的时候洛西正在办事,对方脑子估计都是一坨浆糊,压根没听清浩元在说些什么。
“洛西那边有这种声音挺正常的。”浩元说。
“我知道他那边有奇怪的声音很正常,但是在那种状态下的洛西不太正常啊!”刚才洛西回应的时候,好几次都发出了意味不明的□□!听得宣承越汗毛都竖起来了,浩元到底是怎么做到完全忽略的?
总之浩元得出了一个灰狼有大问题的结论,并且在当晚给宣承越做了全套的武装。
以至于第二天出门的时候宣承越吸引了无数兽的目光,哪怕宣承越戴了口罩和墨镜也没用。
毕竟宣承越的两条胳膊上都戴着金镯子,每只胳膊六条金镯子,看起来很护腕似的,那镯子还是蛇形的,做工精致……就是跟宣承越的风格不太搭。
宣承越本人皮肤白,再加上黑发黑眼和姣好的面容,这种对比总会给兽带来非常强烈的视觉冲击。
但他压根就不适合过分华丽的东西,尤其是手腕上那土豪金的手镯。
宣承越此时只希望自己能够隐身,让众兽不要再看自己了。
“为什么他们都看着咱们?”浩元也不理解,他压低声音询问宣承越,“是不是宣导你暴露了?”
暴露大概是没有的,宣承越生无可恋的反问:“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看着我是因为我手上这些蛇?”
“不会啊,这些蛇伪装得挺好的啊。”浩元低头看了一眼,宣承越手上这些都是他的信物,“看着跟真镯子似的。”
问题就在这里啊!谁会戴那么多金镯子出来啊!他的小臂已经完全被金镯子给占领了啊。
如果他是浩元,那他也许还能压住这些金光闪闪的玩意儿,毕竟浩元真的很适合金色。然而宣承越不是,他没有浩元那深色的皮肤和好到让兽流口水的身材。
他戴着金镯子并不会让兽觉得他有异域风情,别兽只会觉得他是个脑子不太好的暴发户。
也幸好他们是开车过来的,宣承越暴露在大众目光下的时候并不长。
灰狼定的是个包间,宣承越进去的时候,灰狼还在看菜单,他并没有抬头。
“你是带着浩元
一起来的?”灰狼的指尖轻轻扫过杯沿,“你该离这些特员远一点的,别到时候把命搭进去了。”
说到这里,灰狼才掀开眼帘,看向宣承越:“……呃,你最近赚了很多钱?”
宣承越的造型把他好不容易酝酿起来的感情给打断了,灰狼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宣承越那两条金光闪闪的手臂吸引。
宣承越取下墨镜,摘下口罩,拽着罪魁祸首浩元一起坐在灰狼的对面。
他没有流露出任何尴尬的神情:“你找我来到底想说些什么?”
“你等等。”灰狼闭上眼睛,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他原本准备了一段冗长的前缀,但在看到宣承越造型之后,他把那些东西忘了个干净:“你是来炫富的?”那么粗,那么多的金镯子,得花不少钱吧。
“说正事。”宣承越提醒他。
“我也想说正事,但你现在这个打扮是几个意思?”灰狼实在没法说服自己把目光从宣承越的手镯上挪开,他那多疑的性格告诉他,事出反常必有妖。
但宣承越那十二支金镯子能有什么深意?两只手上各六条,六六大顺?
“这是我对象送给我的。”宣承越说。
一旁浩元用意念跟宣承越沟通:【他居然注意到了我给你弄得防御,这个兽不简单。】
对此宣承越表示:【……除非是瞎了,否则很难忽略我这两条胳膊吧。】
灰狼明白过来:“这是浩元的特殊能力?”
浩元和宣承越一齐看向灰狼,似乎有些诧异。毕竟特员有特殊能力这件事普通兽压根不知情,灰狼又是通过什么渠道得知这一信息的?
“别那么意外嘛,我上次见到老宣你,你还是幼年体。”灰狼说,“那只麻雀没有发现问题,但我并不是蠢的。”
“基地对外的解释是你的状态不稳定,但我不相信。”灰狼说,“我们在一起工作了那么多年你都没出状况,偏偏是和基地有了交流之后出了问题,这怎么想都是因为基地,或者说……因为特员。”
宣承越笑了两声:“你果然还是聪明啊。”灰狼别的不说,脑子确实有够好使,不然自己也不至于被对方阴。
而宣承越也不想再跟对方绕弯子:“既然都说开了,那么你就说说渡鸦问题在哪儿。”
“很简单。”灰狼看向宣承越,“你怎么证明自己就是自己。”
“我们已经知道渡鸦有可能被取代了。”宣承越懒得配合对方,“你只需要说结论,你为什么笃定渡鸦是在四岁的时候被取代的?”
灰狼很无奈,他耸耸肩,把菜单扔到了一边:“很正常啊,他变乐观了。”
“我不清楚你们基地是怎么调查的。”灰狼说,“你们调查了他的生平,他的家庭关系?”
宣承越和浩元没有回应,倒不是他们不想回答,主要是他俩也不清楚基地的流程。
“渡鸦四岁之前是有自闭倾向的。”灰狼解释,“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
灰狼说到这里就又不吱声了,宣承越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而灰狼只是冲着他笑。
宣承越明白了:“你是需要我给你捧哏吗?”
“我不喜欢一个兽唱独角戏。”灰狼点头。
宣承越面无表情:“哇哦,那你怎么发现的呢?”
“渡鸦的父母没有带他去看过医生,他们只觉得这小崽子性格古怪。”灰狼说,“不过我找到了他以前托儿所的老师。”
“托儿所的老师还记得他?”浩元不相信。托儿所的幼崽多得很,又这么多年过去了,对方还能想起多年前自己手底下的学生?
“对,这就是最关键的。”灰狼说,“那兽记得,因为渡鸦是他教育生涯中的一个范本。”
“一个孤僻的,暴躁的幼崽,在他的感化之下成功融入集体,成为了普通且合群的崽子。”灰狼说,“之后每带一届幼崽,这位老师就会说起渡鸦的事迹,他当然记得。”
宣承越点点头,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也许渡鸦真的是被感化了呢。”
“不可能的,那位老师太自以为是了。”灰狼说,“他我行我素,期望别兽按照他的模板来,因为那样才是对的,他倒不是坏兽,只是肯定没那个感化的能力。”
“就像渡鸦的父母,哦对了,你们基地应该调查出了他父母的性格。”
这倒是,浩元看过资料。
渡鸦的父亲是一位特员,但能力很烂,他能让兽的身体变成彩虹色。像这类没有攻击性的能力,基地只需要教会对方不暴露就好。
而渡鸦的母亲是一位普通兽人。
资料里,渡鸦父亲郁郁不得志,最长的工作是在某个硅胶厂做了一年的文员。对方还因为家暴的行为被基地警告过。
渡鸦一家的收入全靠他母亲,但不知出于各种原因,渡鸦的母亲并没有与渡鸦父亲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