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的是那位宣亲王。
他“嗯”声回答,楚凝顿时松口气,发自内心高兴起来:“那便好。”
“人是回了,但有话留下,”沈叙白把茶盏搁回桌,看着她:“你料想如何?”
楚凝心瞬间又紧绷住。
还能如何,总归不会是好的。在戏楼顾昀澈的意思已很是明了,管她闹到何境地,这婚都是定死的。
楚凝不想听他留的话。
或者是……不想在这里听。
“回去说。”沈叙白好似能知悉她念头。
楚凝看一眼那扇如意屏,迟疑片刻,还是应声随沈叙白站起。
这般情况,她不走,他就得被困在这。今时不同往日,顾昀澈人已在锦官,他们若再过分往来,殃及了他要如何办?
可就这么走了,恐再无际遇,又不是回回都有这样的缘分……
到门口,楚凝终究还是没忍住,突然顿足道:“后几日我只在沈家,何处都不去。”
她声音清亮,想确保那人能听清。
沈叙白回首望来时,楚凝怕他疑心,再言道:“如此就遇不见他了……但要到宅子里寻我,定是能寻到的……咳,舅舅,我不出门,你多少能省点心。”
沈叙白看住身后这刚惹下事的姑娘,没戳破她的异常,只语气沉而无奈:“现在是连我的话都不听了,这叫让我省心?”
他自性清净,极少有这样严肃的时候,特别是对她。见他这般,楚凝便知自己先前无视他提醒,非要当众听一出“英台抗婚”,是闯祸了。
当时的确不应该莽撞,但楚凝心里也委屈:“他不顾我意愿,反复强调我是他的王妃,我听得不舒服,才要说的……在他眼里,好像我是一件玩物,任他心情取舍。”
她是讨厌被摆布的人,沈叙白知道这是她的真心话,就是因为知道,他态度才要严苛:“有我在,你断不是独自面对,随意被情绪左右,还要我陪什么?”
楚凝垂下头,不吭声了。
面前的人半晌也没说话,她静悄悄抬眼,忽地发现他目光越过她身后,望着如意屏的方向,也许是感到放置的地方奇怪。
“是我错了!”楚凝不假思索忏悔,招回他注意,鼓鼓粉润的脸颊,嗔唤:“舅舅……”
她服软时总是这般撒娇的语气,让人心软得想晚些原谅都不行,更是不忍再多训她半句。
沈叙白拿她没办法,空余一声叹息,不轻不重地拍了下她脑袋:“回去了。”
他不再留意如意屏,楚凝轻呼一口气,乖乖应声跟他回沈宅。
“怎么脸上不戴着?”沈叙白迈出门。
“唔……找不见了……”她含混过去,最后留恋一眼屋内:“我们走吧舅舅。”
门被关上,人已离开,房间重归寂静。
那所谓“找不见”的面纱,正纠缠在男人指间。
绫纱的面料握到手心,薄如蝉翼,柔若云雾,一如她雪肤的腻滑。顾临越指腹在面纱摩挲了会儿,又慢慢抬手,将面纱靠近薄唇之上。
闻不到寻常女子那馥郁厚重的香膏味,只有一丝极为清淡的、像晚风拂过花叶的芳馨。
很纯,纯得让人动心思。
“要到宅子里寻我,定是能寻到的。”
他知道,她的这一句话,是说给他听的。
顾临越人倚在榻,那双修眸浅浅阖了。
薄纱虚贴着他的唇,他默默质问自己,甘心吗?心里想她长乐是一回事,可再要与她错过一世,当真是……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