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七应声接过,旋即离去办事。
齐先生轻叹:“见不得你这样践踏自己的身子,罢了,我随你回京。”
闻言顾临越点点头,笑说:“我也正有此意,想请先生一同上京,有件事,要烦请先生相助。”
马车速稳,戌时未至,楚凝便到国公府前。
此地于她而言,密切又疏离,半月有余不曾回,再站在这里,她仿佛真正成了局外人。
下人见了她,皆是惊诧一瞬,而后忙行礼唤声二姑娘。楚凝谁都没理,只问了父亲何在,便径直去了主苑书房。人还未到,就在长廊遇见了正要到书房的父亲。
楚伯庚想不到她会在此时回家,见她出现,愣住片刻,反应过来顿时蹙起眉,开口便是斥责:“还晓得回来!看看你自己,说不嫁就不嫁,往出走就是大半月,你是全然置家里人不顾啊,有为人子女的样子吗?”
楚凝的心蓦地作痛,不敢相信曾因她娘尚存愧疚的父亲,眼下如被憋急的恶虎,露出了真面目。
算了,这都不重要了。楚凝垂着眼,维持冷静。本来就没奢望过得到哪怕一点的父爱,他的感情只在权政。现在又何必介怀他态度。
“我会嫁的。”她竭力稳住颤动的声线,不卑不亢地看向他:“女儿回来只想问您一句,哥哥是被崔婉禾设计逼走的事,您知不知情?”
在她说完这话后,楚伯庚身子明显一震,噎了会儿,他目光望向别处,沉郁道:“都过去多久的事,还提它做什么。”
避而不答,就是回答。
楚凝胸口气血阵阵涌动,强忍住质问的冲动。知道质问没用,崔婉禾果然是得了父亲的默许,她没猜错,否则她做出这样的事,绝无可能相安无事十年,总能查出蛛丝马迹的。
“行。”她哑声,闭了闭酸胀的眼睛,泛红的绝望压回去。她明白这次是彻底孤立无助了。
“明天我就上京,您安排马车到沈家罢。”
话说完楚凝就转身离开,一刻都不愿多留。如果可以,这个地方她此生都不要再来。
……
楚凝到了沈宅,她早将这里当成家了。
她一回来,就被沈老太太心疼地抱住哭,楚凝便耽搁在东苑,安慰姥姥许久。回西苑的路上,她斟酌甚多措辞,想劝服沈叙白答应她嫁,过继一事恐要害了哥哥性命,故而径自去寻沈叙白。楚凝到时,他正在书案前,手里似乎拿着一封信在看,但她没来得及多留意,沈叙白便将信折回,随手压到了一本书下。
楚凝说明来意,想他又要作出那般假严厉,驳回她所想,却不料,她该说的都说了,沈叙白听罢,眸色沉浮,只喝了口手边的凉茶。
默然良久,他道:“我都知道了。”
他没再逼,楚凝心落下来。
这是她在沈家的最后一夜,从此以往,或再无归期。
翌日,天微微亮,国公府的马车便等在了沈宅大门外,看来的确很是迫不及待。
锦官城内无人不知,楚家姑娘就要嫁到皇家,做那尊贵的六王妃了,都在艳羡着。
只有沈家此时并不十分喜庆。
沈老夫人湿泪悲痛地含在眼眶里,倒是楚凝不哭不闹,百般温顺。
“舅舅呢?”楚凝往门里望,不见他人。
沈老夫人忍了忍眼角的酸意,牵出一抹笑:“他怕是见你走,要哭,不敢来了。”
楚凝眼角的期冀悄声敛去,眸中笑意却不改,撒娇着嗔怪:“都不来送送我,当着我的面哭有什么可丢人的。”
“二姑娘嫁入王府,自然会被好生伺候着,沈老夫人无需忧心。”顾昀澈便在这时不急不徐从马车里步出。
他怎么来了?楚凝蹙眉。
顾昀澈见她意外自己的出现,带着不明意味的笑弧走过去:“我就是为你离京的,你能想通,我自然要迎你一起回。”
他越是说恭敬的话,越令人心中发憷。
楚凝知道他非善茬,虽不舍,但更盼着他快些远离锦官,远离沈家,不言不语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