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楼老板这么说只不过是不放心他跟人走了,故意出声威胁。一旦他五日后没有音信,花楼老板就会去报官。
这话,是说给钛白听的。
钛白哼哼,把银子数出来递过去,“我家小公子对男子极好,遇见他是你的福气!”
花楼老板伸手狠戳花魁脑袋,“糊涂死你,我看你将来活不下去还是得来找我。”
他收了银子亲自送花魁离开,两人跟着钛白走到赵府
马车前面,钛白也没阻拦。
这短短的一小段距离,花魁走得是提心吊胆,既怕钛白不是国公府的人,又怕钛白是国公府的人。
反观花楼老板,看见马车标识以及露出脑袋的赵锦钰后,毫不留情把花魁留下,揣着银子走了。
“别怕,我又不吃人。”
赵锦钰长得讨喜又可爱,正经说话的时候就是个活泼俏皮的小公子,一点都不吓人,“找你帮忙办点事情而已,事成之后,我帮你换个身份送你出京。”
花魁眼睛亮起来,随后又有些迟疑,试探着问,“凶险吗?”
他又没有别的本事,如今还有着身孕,如果过于凶险,他可能办不成。
“不凶险,演出戏而已。”赵锦钰向来对男子友善,等花魁坐进马车后,更是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看,“是好看,别说女人喜欢,我看着都心生欢喜。”
他说的真心实意,加上长相讨喜,一双黑葡萄眼睛里全是真诚的赞美。
花魁虽然二十多岁,但模样属实不错,有花楼中的妩媚柔弱,又有为父的坚强执拗。
花魁被赵锦钰夸得耳廓一红,低头揪着自己衣服也不敢抬头。
赵小公子顿时看的更认真了。
你说说,他怎么就不是个女人呢!
赵锦钰为了这事,不知道后悔多少次。
他就应该跟他那个不开窍的姐姐换换,但凡他是女人,现在赵府不得满地小孩撒泼乱跑。振兴繁荣国公府,还不是指日可待。
赵府马车从街上经过,半个时辰后,此事的前因后果完整的落进司牧的耳朵里。
司牧站在太和殿门内,远远看着广场上的考生们,微微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
他眼睫落下,右手无意识轻轻转着左手无名指上的金色戒指。
“你说赵小公子想做什么?”司牧声音轻轻。
胭脂立于他身后,低声道:“许是出于男子的嫉妒之心?”
“是挺嫉妒的,”司牧微微皱巴着脸,抬手对着升起的太阳看自己的戒指,“听说阿柚以前也喜欢花魁?”
空气中飘着股淡淡的醋味,胭脂开始装耳聋,眼睛看向前方,不做回应。
“赵锦钰不是拈酸吃醋的小公子,许是,另有目的。”司牧收回手,刚才不过随口一说而已。
他将视线落在安从凤身上,“可能跟她有关。”
朝中倒是有不少大臣都看好安从凤,说她一表人才,待人温和儒雅,举止有礼甚是不错。
司牧微微沉吟,“让人去趟养心殿,问问皇姐,这次的一甲前三,是我俩一起定,还是交给翰林院大学士决定。”
胭脂颔首,“是。”
说完正事,他转身回去,路上又问,“你说那花魁好看吗?跟柳盛锦比呢,他是会歌舞还是会弹曲啊?”
胭脂,“……”
胭脂微顿,柔声道:“主子,您怎么能拿自己跟一个花魁比。”
司牧点头,“就是就是,我怎么能跟他比他擅长的呢!”
他表示,“应该比削桃,我桃子其实削的可好了,定能赢。”
胭脂语塞,这不还是在比吗。
晚上,司牧回府的时候,硃砂冲谭柚使眼色。
谭柚微愣,有些茫然不解。
直到进了屋子,司牧开始软唧唧哼,“阿柚,你说这枕头是现在的好,还是你以前的好?”
他坐在床边,也不洗漱换衣服,而是抱着谭柚的红色枕头,昂脸看她。
长皇子岂是个小气的人,他怎么会跟一个花魁吃醋?
……他会。
司牧觉得自己像个扭捏的小夫郎,不够大气。
可他心眼就这么
小,醋劲又大,占有欲又强。
来的路上,硃砂已经说了谭柚以前跟苏白苏三人去花楼只喝酒,当时他还以为驸马不行,但解释归解释,司牧还是在想谭柚去花楼是不是因为里面有喜欢的人。
她不敢乱来是怕触动老太傅的底线,但不代表她没有中意的人。
谭柚拉过圆凳,坐在司牧身边,温声问,“怎么了?”
司牧抱着枕头,眼睛盯着谭柚看,坦白说,“阿柚,你现在跟以前相比,好像变了很多。”
“你我成亲之前,我曾让硃砂调查过你,只是那时我想靠自己认识你,而不是凭借一张调查回来的纸。但今日硃砂说,你以前跟现在比,沉稳平和许多。”
硃砂想的是,老太傅教导有方,也有可能是定亲后成长了。
可司牧经历过两世,心里甚是狐疑。
他问这话的时候,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什么心情,好像有些忐忑,又抱有一丝期待。
也许,她跟他相同呢。
也许,他不是个孤独的异类。
谭柚回视司牧,“嗯,是变了很多。”
她声音不疾不徐,缓声道:“像是在异世游历一圈的灵魂重新回到本来的身体里,这才跟之前不同。”
“多久之前的事情?”司牧歪头好奇。
谭柚道:“去年宫宴之前。”
司牧抱着枕头,那应该跟他不同。司牧竟有些庆幸,异世应该很好吧,所以阿柚才这般温和板正。还好跟他不同,不用跟他一样亲眼目睹国破家亡。
谭柚手放在腿面上,安静地看着司牧,等他问别的。谭柚对于这事很是坦诚,没有半分隐瞒,但她担心司牧会害怕。
谁知司牧慢慢伸出左手,搭在她左手上,两枚一大一小的金戒指碰在一起,在烛光下泛着漂亮的光泽。
司牧软声问,“那这是你那边娶夫郎的习俗吗?”
谭柚这才反手握住他的手,心里柔软起来,“嗯。”
司牧手指轻挠谭柚手腕,声音有些飘,尽量以一种“我没吃醋”的语气问,“那你,送过别人吗?”
“没有,沉迷学术,无心其他。”
谭柚要学的东西很多,这些事情挤占了她的时间跟情感,以至于还未等她相亲,便到了这里。
司牧眼睛慢慢弯起来。
好巧,他也没有。
司牧把枕头放下,自己坐在谭柚怀里,双手搂着她的脖子,小声说,“我也有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司牧偏头吻谭柚唇瓣,唇齿之间听见他的声音,“现在跟你一样,没有了。”
他跟谭柚一样,又不一样,但都是特殊的人。
司牧觉得,也许是大司祖宗保佑吧,让他这辈子注定走在黑暗路上的人,遇见了带着光的谭柚。
谭柚抱着司牧,往净室走。
好像是连最后一层不能说出口的秘密都说开了,两人间没有半分遮挡跟隐私。
浴桶中,司牧攀着谭柚的肩膀,细细感受她紧紧包裹自己时的每一份温度跟热意,能明显从里面感受到谭柚炙热的爱意。
门外,硃砂坐在台阶上,竖起耳朵听。
起初没动静的时候,他还以为主子生气闹别扭呢,等到后面有其他声响传来,硃砂才红着脸抬手挠鼻子。
硃砂还是纳闷,他当初怎么会觉得驸马不行呢?
这要不是两人找沈御医有意避孕,主子这时候估计都怀上了。
一夜过去,翌日清晨谭柚唤司牧起床。
“今日休息。”司牧抱着枕头,在床上耍赖。
“我知道,但是胭脂过来了,应该是有事,”谭柚将床帐落下,温声说,“你躺着,我让他进来说给你听。”
谭柚穿戴整齐打开门,胭脂朝她福礼进来。
看见司牧没起,胭脂没有半分意外。
他站在床边柔声道:“主子,养心殿那边回复说,她身子不好力不从心,也不好将重任都压在您身上,所以不如将名次一事交给大学士决定。”
司牧轻笑一声,翻个身。谭柚起床后他就滚到了床边,转身朝外时,脚就这么从床帐里伸出来,“到底是我亲皇姐,半点信不过我。”
司芸哪里是怕累着他,分明是怕他徇私,将谭柚的几个学生点为前三。
司牧本来就打算避嫌,现在一切交代大学士去选,不考虑其他,只考虑实力,公平公正。
“卷子大概五日后出结果,再看吧。”
胭脂轻声应,“是。”
见他还站着,司牧以为有事,不由从床帐底下撩开一角,眯着眼睛好奇地看胭脂。
胭脂犹豫一瞬,硬着头皮上前,伸手轻轻托着司牧的脚踝,低头给他送回床帐里,“莫要着凉了。”
司牧微怔,疑惑地朝自己的脚看过去,眼睛睁圆,耳廓不由一红。
唔,他怎么昨晚没发现,谭柚在他身上盖了好多处的“章”,连他自己看见都会脸红。
胭脂道:“若是没事,我便先回宫了。”
“等一下,”司牧忽然想起什么,重新撩开帘子跟胭脂说,“下次我再回来,着禁军扮做普通侍卫随行,这事莫要声张,也不要告诉任何人。”
胭脂一顿,随后脸色严肃,“是。”
殿试结果快出来了,新臣选出来之际,对方若是想下手,这时候最是合适。
胭脂出去后,谭柚正好打完一套拳进来。
司牧坐在床上,双手遮着帐子将自己遮住,只露出毛绒绒的脑袋看她。
谭柚笑着走过来,“起吗?”
“不起,”司牧神秘兮兮地说,“给你看梅花。”
这个季节哪里来的梅花?
谭柚疑惑,顺着司牧的视线往下看,就看见司牧伸出一只白嫩骨感的脚。
而他脚踝内侧,落着她的吻痕。
红色痕迹配上他雪白肌肤,倒是真的极像白雪中的红梅。
司牧眼睛弯弯,“好看吗?”
谭柚单膝蹲下,炙热的手掌握着司牧的小腿,低头在他脚踝处轻轻一吻。
“好看。”
若不是天色大亮,待会儿苏白苏吴四人会过来,她都想看看司牧身上其他位置的“梅花”。
殿试结束,四人照旧过来跟她对答案。
苏虞已经开始神神叨叨起来,指着前方的门槛说,“若是我左脚迈进去,必得探花!”
然后其余三人眼睁睁看见她脚步僵硬地往前走,快到门口时,苏虞忽然紧张起来,步子迈的极小。
“右脚右脚。”白妔盯着看。
按着苏虞原来的步子,铁定是右脚了。
苏虞一怔,硬是将原本该抬起来跨过门槛的右脚抵在门槛上,原地踏步,然后眉开眼笑地将左脚跨进去,“你看,注定是我探花!这是上天的旨意。”
其余三人,“……”
苏虞收拢扇面,说道:“嗐,你们不信,那我再试一次,若是师公今日在,我必得探花。”
吴嘉悦道:“硃砂就在外面玩呢,师公怎么可能不在家,你这个不算。”
“那你说怎么算?”苏虞挑眉。
苏婉开口,“若是今天出太阳,我必得状元。”
三人探头看外面的阳光,“你这更不算。”
苏婉笑。
直到谭柚出来,四人才消停。
殿试结果会比杏榜快很多,最迟五日,这期间翰林院
众学士昼夜批卷,争取早日将殿试结果填榜。
第六日,礼部会将所有中了进士的考生名字单贴在龙虎墙上,但没有名次。
此榜,不算金榜,翌日就会取下。
第七日,中了进士的考生会在宫门口集合,着体面衣服,收拾整齐,由礼部引领进宫。
宫中,皇上和长皇子会一起在太和殿举行传胪大典,宣布名次。
很多人的命运,便由今日而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