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城的城主府。
这里正举办庄严肃穆的入棺仪式, 穿着黑衣面容沉痛的新任城主推着那包裹着他母亲的水晶棺椁。
老城主衰老的身体边上洒满了昂贵的天然鲜花,是从外面空运来的,还带着朝露。
她苍老的面孔也被专业的化妆师修饰过, 看起来这样安详。
地下城的管理者们带着鲜花过来看老城主最后一次,他们都穿着黑色的衣服,脸上没有笑容。但走出大门,人造的阳光落在身上, 驱散身上残留的湿凉,他们的表情就变了。
新旧交替原本是正常事, 但年轻城主野心勃勃又十足愚蠢,刚上台就想要把整个星野城收拢在手里,就不算正常事了。
“吃相也太难看了, 就算想要, 难道就不知道等一等?”迦南也是无语,他不知道心眼那么多的老城主是怎么养出这样的儿子来的。
脚都还没站稳,就要伸手,不是找死吗?
“怎么会死得那么突然?没问题吗?”
“你觉得会有什么问题?”
艾克曼忍不住质疑,但被其拉到一边的克劳德却不以为意:不管这死亡里有没有藏着意外, 老城主死了都是事实。与其琢磨死因, 不如想想怎么保住自己手里这点东西,或者……
文森和迦南撑着伞路过两人。
“迦南,”艾克曼喊住他,“上一次和你说的事你还记得吧?”
“什么事?你想见店长的事?他活得太潇洒,不喜欢掺和这些,我叫不动他。”迦南这几年越发佛系, 连这种失了面子的事也随口说出来。
艾克曼哑然, 正要再说, 迦南却已经和文森走远。连他旁边的克劳德也借口黑狱有事先行一步。
“艾克曼,”多泽带着营业性的笑容从里面走出来,阳光落在他脸上,却投射出更多的阴影,“要不要去天上城喝一杯?”
艾克曼看一眼城主府的大门,张嘴大笑:“好啊,正好我想喝点好酒。”
“要说好酒,还是老城主收藏的那些最正宗。现在没有这些酒,我那里的酒也凑合凑合吧。”多泽意味深长道。
文森远远的看着这两人勾肩搭背走远:“最近不消停了。”
“从未消停过,只希望他们有些分寸,不要在外人面前……”迦南的声音放轻,那万年老好人的面容难得闪过严肃。
星野城是一个整体,自己内部打生打死可以,不能闹到外面。
“我看你这是奢想。”文森一点不客气地说,“等着吧。”
“哎。”迦南也不说话了。
他们从最底下直接到地面,刚走出大门,风雨灌入入口,吹了他们一身。
“下雨了?”
星野城的雨总是那么突然又不讨喜,空气的酸臭和让人浑身难受的潮湿混合在一起,呼吸都觉得不舒服。
这雨里面或许还带着什么不知名的病菌,每一次下雨时都有一批人生病,这一次也不例外。
楚玉楼听到走廊一边的屋子里传来咳嗽声和咒骂声。似乎只有他这么无聊地撑着伞在雨中漫步,飞溅的雨水打湿了他的鞋子,灰尘将鞋尖染成灰色。
星野城迎来了大变动,但这一切似乎和这里的普通人无关,所有人照常地生活,照常地咒骂这该死的天气,照常挣扎着活下去。
不知不觉他走过芭芭拉的住所,她的门上还留着昨日的手印,但她不会知道昨天曾经发生过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曾和死神擦肩而过。
一切都过去了,她可以过自己的生活,去追逐要追逐的梦。
这就可以了。
楚玉楼撑着伞走在扭曲的走廊上,鞋子踩着湿漉漉的地面,哒哒哒,哒哒哒,像是有节奏的乐器声。
雨中的星野城似乎比往常温柔,那隔得很近于是显得空间局促的建筑物被雨隔开,各种残破扭曲甚至畸形的痕迹都被悄悄虚化了,细看还有些另类的艺术美感。
灰色的人影就在这移动的艺术中穿行,那么和谐。只有他的向日葵伞,像是废土中盛开的向阳花,鲜亮得和世界格格不入。
“店长。”一个人影在他旁边停下,他戴着防毒面具,声音也听不真切。
这个防毒面具像是金属怪物,有长长的鼻子,有巨大的眼睛,楚玉楼没有认出对方,但还是笑着点点头:“早上好。”
“早上好。”他有些受宠若惊,又指着手推车里的东西,“店长需要吗?”
楚玉楼看到一堆挤在一起扭来扭去的虫子,外面是透明的一层皮,里面是乌黑的,像是芝麻馅儿的水晶汤圆,长条形的。
“这是什么?”
“是黑肚虫。雨季的时候这些虫子就会从地里钻出来,可以拿来钓鱼,上钩率很高。”
上钩率很高吗?
楚玉楼犹豫了,想买,但总觉得自己提着水桶和钓鱼竿去地下城找人有些不伦不类。
“留个信息吧,需要的时候我找你买。”
“诶!”他很高兴地给了楚玉楼个人联络号码,“店长不用买,我送你。本来这个虫子没什么用的,店长养了鱼之后我才能做这个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