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过竹林,沙沙的声响。
他蓦地笑了起来,道:“折春,你要不把随风的活儿顶了吧,还省得我给他发月钱了。”
竹后白色的衣袂飞扬,只听一声熟悉的、淡淡的声音:“我只是来向姨母请安。”
他说:“你出来,我对着你影子说什么。”
沈鸢这才慢悠悠走出来。
浅杏色的衫,簇新的白绣袍,宽袖窄腰衬着几分春光。
锦带一束,便是风流跌宕。
寻常男子很难穿得起这样柔和鲜亮的打扮,偏偏沈鸢穿着最是漂亮。
卫瓒伸了个懒腰,笑道:“你不是跟我爹去御宴了吗?怎么回来这样早?”
沈鸢道:“本就没什么事,圣上早早走了,我与人说了几句,便回来了。”
他瞧见沈鸢的面颊浮着隐约一层红,便道:“你饮酒了?”
沈鸢道:“只有一点。”
沈鸢的酒量算不得好,也算不得很差,三两盏薄酒,只得几分薄醺,称不上醉意。
风灌进他宽敞的衣袖,仿佛要飘起来似的轻快。
沈鸢慢慢走过来,说道:“兵部林大人私下同我问了阵图的事儿,说是按例可以荐我做官。”
似是得意夸耀,却故作不在意的神色。
卫瓒便顺着问:“你可答应了?”
沈鸢道:“没有。”
他说:“要走科举?”
沈鸢“嗯”了一声。
卫瓒便轻轻笑了一声。
他前世曾以为沈鸢的状元是运气,如今才想清楚,沈鸢是看不上被举荐入朝的出身的。
若只是想考个官做,那以沈鸢的本事,其实早两年便可以。只是他没有前三甲的把握,是绝不会入场的。
沈鸢苦学蛰伏这么多年。
图的便是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沈鸢非要风风光光的入朝,得让谁都赞他一声少年天才才行。
他笑说:“嗯,是等着做沈状元郎呢。”
沈鸢被看破了心事,骤然耳根一红,拢起自己灌了风的衣袖:“若是从前,你非要骂我钻营不可。”
卫瓒笑说:“会么?”
他有时会想不起自己年少时的傲气狂妄,其实很多话,都是他与沈鸢争执时,话赶话到那儿胡说的。
他并没有觉得沈鸢不该去做官。
沈鸢看了他一会儿。
他不说话。
“若是从前……卫锦程一家人,也根本不被你放在眼里。”
沈鸢凑近了,却忽然矮身,伸手摸向他的膝。
沈鸢用
正骨大夫似的手法,按捏了三两下,眸子露出了一丝了然说:“果然,你腿没有伤。”
“只有半个月,分明招式动作都有变,却一点儿伤都没有。”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做了十年八年的瘸子。”
这小病秧子的微醺几分真几分假犹未可知,眼底的精明质疑却是真的。
卫瓒忍不住笑一声,说:“沈鸢,你过来一些。”
风掠过沈鸢微红的眼尾,沈鸢以为他要密谈,便当真凑了过来。
交颈姿态暧昧,如情人私语。
他在沈鸢的颈窝嗅了嗅,却把下巴放松的搁上去。
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沈鸢等了许久没等到话。
却发现肩头一沉,这王八蛋眼看着已眯起了眼睛,只怕是就要睡了。
半晌怒道:“卫瓒!你再敢睡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