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皎疑非夜,林疏似更秋。
顾初月回到学士府后,就直奔寿辉堂,将取来的东西交给祖母。
她从柳宅出来上到马车时,就发现里面多了一坛子东西,里面晃晃悠悠的似有水声,包了一层的红布,上面还写了安姨祖母的闺名,旁边写了什么已经看不太清了,像是她的生辰。
寿辉堂总是一派安静祥和,芳姑将她迎进去后,便置办人去熬牛乳茶,毕竟这东西,刚出锅的才最是香甜美味。
顾初月进到正屋,福了福身子,道:“祖母。”
她将这坛子放到炕几上,自己则坐到了祖母的对侧,手指戳着坛子,好奇道:“祖母,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呀?”
老夫人敛眸,“女儿红。”
“是酒吗?”
女儿红这个词儿她只在电视上听到过,她探着头嗅了嗅,除了泥土的味道外并没有其他的味道。
老夫人伸出手,摸着封坛口用的红布,细看上面的名字,轻轻笑道:“是酒,女儿出嫁时喝的酒。”
“可是,这上面写的是安姨祖母的名字呀?”
顾初月又看了一眼红布上依稀不清的黑字——柳如佩,正是安姨祖母的名字。
安姨祖母早就嫁人了,而这酒显然是未开封的。
“这是已故柳老将军给你姨祖母埋下的酒,原本要等她出嫁时亲手给她倒上一碗,可惜……”
“可惜什么?”
顾初月好奇的前倾,双手托腮仔细的听着。
“可惜柳老将军临危受命上了战场,没有来得及参加女儿婚礼,那一战,军中出了奸细,营地被敌军包围,老将军带领心腹准备冲出去,结果……死在了万箭之下,再也没能回来。”
老夫人凤眸微红,一双手抚着酒坛上粗糙的纹路,道:“酿它的人不在了,你姨祖母又将未开封酒埋了回去,几十年了,一直不敢挖它,你姨祖母曾说,不把酒挖出来,她就还能留个幻想,幻想柳老将军还是在外保家卫国,敌人未灭,无法归家,她要等着,等柳老将军回来,亲手给她倒上一碗女儿红。”
老夫人年迈和缓的声音在静静的里屋中格外悠远漫长,恍若在说一场亘古的故事。
“后来,你安姨祖母病故,留下遗书,将这当年的三坛酒挖出来,一坛留给我,一坛留给你言姨祖母,还有一坛,一分为二,半坛倒在她的墓前,半坛倒在柳老将军战死的那片沙场,也算是两人对饮,了了一桩妄想。”
老夫人说着,眼泪缓缓流下。
这是顾初月第二次见祖母失态,第一次便是安姨祖母去世那日,在竹林幽院里,祖母伤心无力,一下子似苍老了十几岁的样子深深印在了她的心里,也是自那一日起,她越发坚定要保护学士府的信念,因为她不想再看到祖母伤心的样子。
“祖母……”她走过去,依偎在老夫人身旁,拿出手帕为祖母拭泪,自己也悄悄红了眼睛。
“月儿啊,陪祖母喝一杯吧。”
“可是祖母,您近来身子不好,如此烈酒,还是……”
她担心的制止,怕祖母心中伤郁再加上烈酒的冲劲儿一下子病倒。
“无碍。”
老夫人拆开了密封的红布,“就喝一口,没事的。”
顾初月还是担心,自从见到安姨祖母去世后,她就特别害怕祖母生病,特别害怕……
老夫人出言安慰,笑道:“放心吧,李太医说我还能再活二十年呢。”
虽然知道祖母又在哄她,但她还是跟着道:“祖母一定能长命百岁!”
她悄悄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可泪珠却忍不住一直往下落。
其实她很羡慕,羡慕安姨祖母,羡慕她能有那么爱她的一个爹爹。
“好,长命百岁……”
老夫人笑着附和了一句,只是眼中闪烁着泪光。
站在一侧的芳姑拿来两只玉盏,倒了两盏出来。
一盏递给了老夫人,一盏递给了顾初月。
呜呜呜这章真的是……漫漫先哭为敬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