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包扎不解毒,而且胡乱撒药粉?
顾初月不禁怀疑,这些年他到底是怎么活着的?
包扎好一处伤口后,她开始检查他身体的其他地方有无受伤。
不看还好,一看,饶是见过无数伤残鲜血的顾初月、上过急救现场的顾初月,也怔住了。
少年的脸颊泛着病态的白,可身体却是健康的小麦色,上面,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痕,有刀伤,有鞭伤,甚至……有被烧伤的烙印。
身前如此,少年的后背,顾初月已经不敢检查了。
七岁庶子能有今天的权势滔天,顾初月知道,这是在死人堆里挣出来的权势,是在断壁残垣里打出来的武功,是在刀山火海里一步步铺好回都城的路。
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这样残冷的事实,都是她从未亲身经历过的。
不知怎的,她只觉得心里很难受,滚烫的泪珠没过眼睑,搭在软软的下睫上,最终不堪重量,落在少年的腰腹上。
一滴,两滴,三滴……
泪珠簌簌落下。
顾初月手忙脚乱的拿着帕子小心擦拭,为他穿好里衣盖好被子。
将解毒丸放进药汤,一并端来。
她清了清嗓子,这才有些别扭道:“言闻一,喝药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听到了人叫,言闻一的睫毛颤了颤,干裂的薄唇似乎想要打开,可奈何太久未进水,已经粘连在一起。
顾初月见状,拿出自己还未用的帕子,在茶盏里轻点,浸湿后,慢慢在少年的薄唇上抹着。
指尖温软,泛着沁人心脾的海棠香。
每在唇上滑动一次,言闻一的心,便跟着紧一次。
那股子痒意夹杂着清香,蔓延至四肢百骸。
言闻一蕴着内力,努力压下身子里那股蠢蠢欲动的燥意。
狭眸里泛着猖狂的旖旎和热烈,就连呼吸,也急促了几分。
温热的呼吸打在自己的指腹上,顾初月以为是有了效果,便又蘸了一点,继续涂抹着。
直到将少年泛白的薄唇抹得泛着水光,这才移开手。
不知何时,言闻一已经似是疲劳的睁开眸子,点漆般的瞳孔转动缓慢,只是不停的盯着眼前人。
顾初月现在的手,毕竟不是自己那个已经可以承受不停运作压力的手,而是位深闺娇小姐的手,才一会儿,便已经酸痛。
她揉着手腕起身,费劲儿的将人扶起。
而言闻一始终都是那般看着她,狭眸染了如春阳般的笑意,整个苍白的面庞,也少了几分病态的颓废。
墨发如绸,在顾初月扶他起身时,更是划过自己的脸颊,拂过睫毛,她刚刚本就哭过,这么一碰,豆大的泪珠又落了出来。
头顶传来哂笑。
她气的红脸,觉得自己刚刚真是自作多情,将药碗粗鲁的塞进言闻一手中。
许是动作幅度太大,药汤溅落几滴,她张了张口,缓缓转过头,终究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再管什么。
言闻一看着手中碗,里面是漆黑的药汤,氤氲热气里的苦涩味令人作呕。
他蹙眉,将药汤随手一放,“不喝。”
顾初月转身,刚要说什么,手不知怎的就碰到了药碗,随意一划,药碗直接扣在了榻上。
黑色的药汤全部洒落,湿了一大片。
她的袖子也因刚刚,碰到了药汤,湿了一片。
言闻一伸手想要拉她的手,却被拂开。
顾初月深深吸了口气,咬牙道:“你爱喝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