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谣言不过是排挤你的同龄人对你的霸凌,以及从众效应。”
少年木然。
他好像回忆起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想不明白。
“是吗。”他垂下眼,声音很轻地呢喃道,“那么我一直以来对抗的到底是什么呢?”
他像是在问琴酒,又像是在问自己。
“是人心之恶。”男人低声回答,磁性的声音宛若神谕般在少年脑中回响。
——“是这世上每个人都有的恶。”
少年手中的枪口微微颤抖,于是连带着语气都颤抖了起来:“是吗?”
“所以我是个笑话是吗?”
“我这些年……我受到的一切,我的坚持,都是笑话。对吗?”
他面色茫然地抬起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微微歪头,以一种令人心碎的语气问道:“所以……没有人的死亡与我有关,我不需要为了任何人愧疚,我的身体里也没有流淌肮脏的血液……可是怎么没人告诉我呢?”
“我不能杀其他人,但是杀我自己应该可以吧?我已经不想再……”
然而话说到最后一个词的时候却哽住,之前说到过去种种往事都没有露出一丝脆弱的少年,此时从木然的眼眶中淌下止不住的泪来。
他想活着。
他还是想活着,哪怕像一颗被反复践踏,生长在干裂大地的野草一样也要活着!
“你的人生掌握在你自己手里。从此以后,你与过去再无瓜葛。”男人的声音响在耳畔,像是在黑夜里突然出现的一点光明,足以令人奋不顾身。
手中渐渐卸了力道,少年脱力地跪坐在地毯上,黑色头发遮住了苍白的脸颊,神色不清。
于是少年终于松开手里的枪,任由其摔落在地,扬起布满泪痕的脸,茫然问道:“我该……怎么做?”
“你有很多时间去思考,但在你想明白之前,我要你以我的意志为意志。”琴酒伸手将那把没有拉开保险栓的伯.莱塔收回枪套,俯身望进少年空洞的眼,用话语为其中注入神采。
影山步木然点头,轻声重复道:“我明白。我会以你的意志为我的意志……我会做到最好,让你满意。”
少年微微歪头,用脸颊贴在男人抚在他头发侧面的掌心内,神色漠然,脸颊却湿润,像是在寻求短暂的安慰。
过了片刻,琴酒冷漠的声音响起:“如果你不想杀人,今后不必训练体能,去国外深造也可以。”
然而少年却倏忽间抬起头,重重地握住男人的手腕,坚定道:“不。”
“我不会离开的。”
这一刻,少年像是产生了某种蜕变,原先痛苦的神情消散,被认真而热烈的全心依赖所取代。他抬起头,眼眶虽然仍然泛红,目光却灼灼地望向琴酒,有一种近乎病态的偏执在里边愈演愈烈,难以遏制。
“我会替你做你想做的事,无论是什么。”影山步神态沉静,说着竟然笑了一下,与泛红的眼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有一种古怪的扭曲感,“你想怎么使用我都没关系,反正我不会死的,是吧?”
回答他的是男人满意的安抚:“很好。”
感觉到手指插入发间轻轻摩挲,少年跪坐在地毯上沉默地侧过头,睫毛安静低垂,有一种找到精神寄托之后内心终于不再挣扎的平和,与病态的虔诚。
他敛下眼皮轻声道:“人性本恶,我终于明白了。”
像是在对琴酒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解释。
“杀人……应该也没有那么难的,是吧。”
到了傍晚,少年敲响了琴酒的房门。
他穿着白色的棉质长袖睡衣裤,怀里抱着一只蓬松的羽枕,宽大的设计衬得肩头窄削,脖颈纤细。
在男人的目光中,带着一点踌躇试探着问道:“今天……我能不能跟你睡?”
琴酒刚冲完澡,开门时还在拢雪白浴袍的衣襟,露出精壮结实的小半胸膛,银色长发潮湿地披在背后,于光洁的木地板上留下点点湿痕。
他好像没听明白少年的话,神情冷淡地微微挑起眉梢:“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