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挽幽从突围骸骨堆的噩梦中惊醒过来, 一睁眼,就看到床边坐着一个人,鸡皮疙瘩瞬间起来了。
明暗不定的烛光中, 那人的面容也有些模糊不清,谢挽幽揉了揉眼睛, 这才看清楚,坐在她床边不吭声的人是封燃昼。
他正目光幽幽看着自己, 不知在想什么。
谢挽幽没多想, 迷迷瞪瞪地闭上眼, 把脸埋进毛绒绒的披风里, 闷声闷气地问:“你怎么还没走……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半晌没听到封燃昼回话, 谢挽幽不由睁开眼,却发现他还在用那种诡异的目光瞧着自己。
要命,他怎么不动, 也不说话, 演木头人吗?
这太诡异了,该不会是个梦中梦吧……
谢挽幽有些发毛,悄悄掐了自己一把,是疼的,不是做梦。
她不由真挚地问道:“魔尊大人, 您有事吗?”
封燃昼张了张口, 似乎欲言又止。
谢挽幽打了个哈欠, 强撑着眼皮,耐心地看着他:“请说。”
封燃昼顿了顿, 最后却只是说道:“算了……你睡吧。”
说罢, 便起身走了出去, 关上了门。
“?”莫名其妙。
谢挽幽虽然潜意识觉得封燃昼有些古怪, 但她太困了,脑袋实在转不动,干脆放弃思考,翻了个身,把枕边的小白往自己这边拢了拢,闭上眼,放任自己再次陷入梦乡。
封燃昼出门后,黑影马上迎了上来,见魔尊缄默不言,以为他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不由多说了一句:“尊上,不必为此事烦心……您值得遇到更好的!”
“烦心?”封燃昼冷冷道:“有什么可烦心的,她过往如何,本尊为何要在意。”
他跟谢挽幽又不是恋人,他们之间唯一的枢纽,也只有一个意外诞生的谢灼星。
他有什么立场去质问谢挽幽?
他们之间也不过是合作关系,他需要关心的,应该是合作者是否可靠,是否会为了利益背叛他——而不是对方的过往私事。
她谢挽幽以前追求过几个人,做过多少荒唐事,这些与他何干?
又不是他真的道侣。
封燃昼面无表情地从黑影身边走过。
黑影听到尊上这番言论,不仅瞳孔颤动,心中更是天崩地裂。
完了,尊上这是……要原谅渣女的意思?
以前怎么没发现,尊上竟是如此大度之人!
黑影心情可谓是十分复杂,他们尊上眼中向来容不得沙子,那谢挽幽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将尊上迷惑至此,这种情况下都还能全身而退……
他百思不得其解,连带着对谢挽幽也产生了些许敬畏之意。
修真界到处沾花惹草也就罢了,被骗到魔域经脉全断还能东山再起,转而拜入碧霄丹宗,这位估计也是个狠角色。
……
谢挽幽不知道自己的黑历史已经被封燃昼的属下全部揭露了出来,第二天照常起床,跟封燃昼一起前往无恨谷。
她隐隐约约记得昨晚封燃昼来了又走,欲言又止的情态,路上便问道:“对了,你昨晚想跟我说什么来着?”
封燃昼移开眼,面无表情道:“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没什么好说的,”
谢挽幽:“?”若是真无关紧要,他至于坐在自己床边纠结那么久吗?
谢挽幽有心想追问,但封燃昼却在此时忽然道:“你要解剖,小白要不要一起带进去?”
“要的!”谢灼星马上从谢挽幽怀里探出头,用爪爪按住谢挽幽的手臂,挺起小胸脯:“小白要跟娘亲在一起~”
谢挽幽顿时忘记刚刚想说的什么,用手指捋捋它胸口上的
柔软毛毛:“娘亲也很想带小白一起去呀,可是解剖的场景有点血腥,不太适合小孩子看。”
谢灼星马上用爪爪遮住眼睛,试图蒙混过关:“小白可以一直闭着眼哦。”
封燃昼在旁边笑它:“一直闭着眼,你进去和不进去有什么区别吗?”
谢灼星整只幼崽都蔫了。
到了无恨谷,封燃昼把它从谢挽幽怀里拎出来,对她一抬下巴:“进去吧,我们晚上再来接你。”
封燃昼也有事要忙,自然不可能带着幼崽一直留在无恨谷等她结束,这样一来,她和崽崽就一整天不能见面了。
谢挽幽流连往返,一步三回头,谢灼星依依不舍,眼巴巴盯着谢挽幽看,封燃昼看不惯这母子俩难舍难分的黏糊模样,直接带着小白消失在谢挽幽的视野里。
只来得及伸出手的谢挽幽:“……”他很急吗,走得这么快干什么。
叹了口气,谢挽幽定了定心神,这才踏入了无恨府中。
在正事上,悬游道人向来不说废话,直接带谢挽幽去了停尸房,给她一把柳叶刀,引她到了一具尸体前:“今天剖这具。”
魔域的尸体自然不可能像碧霄丹宗用来授课的那些尸体一样精挑细选,谢挽幽即将解剖的第一具尸体呈现高度腐烂状态,浑身散发着一股恶臭,面容也溃烂到无法看清,甚至有蛆虫在眼窝处蠕动攀爬。
对于为何会选这具尸体,悬游道人自有他的道理:“幻弭草本根植于腐烂的尸体中,一旦得不到尸体腐殖质的滋养,就会极快地枯萎,唯有这种尸体中取出来的血肉,才能最大程度地保证幻弭草不在运输的过程中枯萎。”
谢挽幽艰难地点头,表示理解。
但一上手就是这种尸体,未免也太考验她一个新手的心理素质了……
谢挽幽咽了咽口水,强作镇定地戴上蚕丝手套,摸到那把冰凉的柳叶刀。
悬游道人同样戴上手套,用骨节分明的手指握住柳叶刀,站在谢挽幽的身边,切下第一刀,示范给她看。
谢挽幽眼睁睁看着被切出的截面钻出数条蛆虫,反胃感瞬间涌了上来。
她怕是接下来一个月都吃不下饭了。
饶是如此,谢挽幽还是照着悬游道人所说的要诀,下了第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