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近前,突听得一声惨叫响起,以为是牧怿然那边已经开始行动,循声看过去,却见并不是他,而是毕敬。
毕敬正被一头巨牛扼在蹄上,两腮被钳住,迫使嘴巴大张,另一头巨牛拿着刚才所见的那根细管,将细管的一端深深地插入到了毕敬的喉咙中。
柯寻和卫东被这一幕惊住了,卫东惊愕了半晌,颤抖着开口:“这深度……是直接插进胃里去了吧……”
细管的另一端,连通着古怪的机器,机器的入口处,巨牛正在往里倾倒粥状食物。
“这是……”柯寻紧紧地蹙起眉头,“填鸭式催肥。”
卫东吓住了。
毕敬太瘦。用于养殖的话,显然他的品质极不合格。所以得催肥,快速有效地催肥。
卫东不忍心再看毕敬在巨牛的蹄间痛苦挣扎的样子,将脸转开,蹲到一旁不住地干呕。
好在填鸭过程并没有持续很久,在毕敬的胃部鼓胀起来之后,他就被放开了,巨牛拎起了下一个瘦削的人,把细管插进了他的胃。
柯寻没有再望下去,转而看向远处的牧怿然。
见他似乎在对着身边的画内人们说些什么,那些人显然对首领有着较高的服从度,畏惧又恭敬地分成了两批,忽然间一批开始向着远端跑去,另一批拔足猛追,追上后便是一番混打混战,整个草坪上顿时乱成了一片,而牧怿然则趁乱跑向朱浩文所在的食品加工室的门口。
草坪上的混乱引起了几头巨牛的注意,它们暂时放开了还在被填鸭式催肥的几个瘦人,起身去追赶四处乱蹿乱打的人类,画外人们循机立刻进入了各自要进的屋中,留下一个站在门口放风。
柯寻庆幸卫东没有跟进来。
眼前的情形他永生——不,也许甚至到了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会忘掉。
屠宰室,让他认识到了,什么是人间炼狱。
墙,地板,巨大的长条桌面,各种机器的缝隙间,新新旧旧的血渍深浅不一地残留在上。
如果仔细看,还能发现有些地方缠绕着肉丝,有些地方夹嵌着骨渣,有些地方遗落着指甲。
但这些,远远不及角落的大桶里血水泡着的那些内脏与管肠,远不及巨大的案板上摆着的那副血迹尚新的人骨,更远不及,墙上一排排的铁钩上串着的,或扒去皮,或砍去四肢,或挖空腹腔,或斩去头颅,或肢解成块的,人类的躯体。
在那下面,是一口又一口巨大的食盆,分门别类地盛放着人心,人肝,人肠,或满满一盆的四肢,或堆积如山的人头,他们被剃去了毛发,或闭或睁着双眼,或张或咬着唇舌,有的面如沉睡,有的痛苦狰狞。
他的这些同胞,像是待加工的生肉食材一样,被如此整齐,冰冷,毫无尊严地陈列在这里。
当然。
低端的食物链物种,哪里会有尊严。
盛有人头的盆子里,柯寻看到了袁源。在他的上面,是颗更新鲜的,四十岁女人的头颅。
外面的骚乱花了很久才平息,所有的人类都被赶回了农舍的隔间。
“管理员室没有任何发现。”秦赐摇头。
“食品加工室也没有。”牧怿然神色间也并没有什么失望之色。
众人望向柯寻。
“没有。”柯寻说。
牧怿然在他脸上看了一阵。
“这大概是我进过的所有画里,最没有头绪的一回。”秦赐沉着眸,“这个画作者,仅仅是为了要人们更直观更深切地领会弱肉强食的自然法则么?”
“也许他是个极端的素食主义者。”朱浩文道,“我去国外旅游的时候,遇到过素食主义者的□□活动,很多人举着动物吃人的牌子进行示威抗议。”
“所以签名说不定会签在蔬菜上?”卫东说。
“也说不定会极具讽刺意味地签在刀斧上。”秦赐说。
“或者签在牛角上?”董栋说。
“柯寻,”牧怿然没有参与众人的讨论,只是走到柯寻的面前,沉眸盯住他,“你怎么了?”
“没事。”柯寻说。
牧怿然看着他,好半天,见他垂着眼皮不说话,就不再追问,转过身去看向众人,压低声音:“下午我们去篱笆边。我和柯寻推测,在这里,即便是晚上,也是可以离开室内去外边的,所以我们不能再束手等死,起码尝试一下逃脱。”
“怎么逃?”董栋和卫东异口同声地低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