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志脸上闪过一丝阴狠之色, 逼视着楚宵,这个不过是冲喜娶来的男妻如今不仅掌管着侯府的权力,还让二弟落狱,家人离心。
这番话看上去是猝然发难, 实则陆志已准备多时。
若今天楚宵不解释清楚, 他便可以给楚宵扣上一个照顾不力的罪名, 当然平常的时候, 陆志未必敢这样做, 可今日,还有高公公在, 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岂能放过?
高德怀也疑窦丛生, 刚才他进来的时候, 乍一看陆远铭, 虽说他还躺在床上,但怎么看都像好全了的样子,偏偏太医的话又做不了假。
只是高德怀还是不大相信,这么久了, 既然陆远铭没死,那他以后……毕竟是陆远铭!
总之, 这不让丫鬟进来照顾,确实值得怀疑。
此时陆远铭气血翻腾, 心口涌起从未有过的冷戾情绪, 他攒紧手指,克制着自己,若非如此,他几乎想要暴起伤人。
最后陆远铭到底镇定下来,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本侯不喜欢任何人近身伺候, 有何异议?”
陆志紧张地吞了一下唾沫,哪里敢有异议?可就这样放过楚宵,陆志又怎能甘心?
于是陆志终是咬牙道:“可侄媳你呢?侯爷不喜伺候便罢了,你这院中平常也一个人都没有,莫非有什么事要瞒着?”
陆志从头到尾,一直死盯着楚宵,在他看来,即使楚宵心机再怎么深沉,也不过是十八岁的少年,总会露出惊慌之色来,到时候他借着人多势众再来威逼。
但让陆志失望的是,自始至终,楚宵的神色都平静无波,唯有一双和他平庸容貌不大匹配的眼睛,漂亮地几乎无情,冷眼觑着自己。
然而陆志很快发现,那双眼睛其实并没有再看自己,里面流动的微光只让人感觉到冰冷和空灵,仿佛淌过漫长的星河与无尽的岁月,面前的一切都是不值一提。
有那么一刻,陆志竟有些无法言说的惶然,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更是心头憋闷起来。
他居然被一个毛头小子给吓住了!
还没待陆志再次逼问,楚宵忽然唇角一勾,露出一个轻轻巧巧的笑意来,而接下来他的话语则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错,我确实有一个秘密,不想被人知道,就连侯爷也不清楚。”
听到楚宵提及自己,陆远铭这才不再开口,静静地望着他,不过眉心仍然锁紧几分。
没想到对方竟会主动承认,陆志双目精光闪烁,连喘气都粗重了几分,但不知为何,陆志心头还有一种莫名不安的感觉。
这时,只见楚宵慢慢地抬起手,他意味不明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语气幽幽道:“因为我不喜欢别人看我的脸。”
尽管他的动作一点都不难看,甚至还可以称得上是流畅优美,但以他的样子,做这个姿势,怎么看,都有些奇怪。
而他的那句话,也显得分外滑稽。
这一幕一出,房中几人的神情精彩纷呈,陆志更是悬起的一口气又重重落下,神色扭曲了一些,若不是楚宵一本正经的语气,他几乎以为楚宵是故意装傻。
而高公公也一言难尽,虽然楚宵其他地方都绝好,但脸不好看也没辙啊。
在这种种目光下,楚宵仿佛视若无睹,他的姿态太从容淡然,让人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紧接着,楚宵朝着那几个在旁的下人走去,他们刚才就在陆远铭旁边伺候,因为太医需要给陆远铭把脉,准备了净手的帕子和清水,只是时间紧急,还没来得及用。
楚宵就这样慢条斯理地拿起了一方帕子,沾湿了一角,然后给自己净面。
他的动作不疾不徐,甚至因擦拭脸颊的缘故需要十分细致,但当一角玉白显露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打断。
所有人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丝毫不敢移开,就怕错过一点细节。
到最后,有人连呼吸都忘了。
那是一张怎样好看的容颜,用言语也无法形容,仿佛独得天地钟爱,将一切美好都堆砌在上面。
眉是远山黛,眼如天上星。
虽然少年的五官还未完全张开,有一丝阴柔之美,但无可辩驳的是,这绝对不会让人混淆他的性别,那种独有的清冷气质,更增添了几分说不出来的神韵。
高德怀是最先回过神来的人,他看过不少美人,但眼前这位是他在帝王后宫也未见过的殊色。
这么说来,楚宵要隐藏容颜,实在是挑不出任何毛病的理由。
这一瞬间,高德怀忽然想起多日前,司马潜心血来潮的那句话,当时高德怀虽有点担心,不过也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司马潜好美色,等他见了楚宵便入不了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