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好了。”沈括脸色依旧苍白,似乎是扯到了伤口,鼻间发出痛苦哼声,翎光立刻松手,沈括就啪地坐在了地上,牙关一咬,眉端抽了下。
翎光也慌道:“对不起啊沈大人,弄疼你了!我这就派人去你府上,让人将你抬回去吧?”
“不必如此麻烦。”沈括靠着墙,看着她发间簪着一枝红梅,鼻尖和脸颊冻得有些发红,和花的颜色相得益彰。
他吹了一声口哨,两个侍卫就立刻从墙的另一边跳了过来:“沈大人。”并对翎光行礼:“小的见过公主。”
翎光语气有些怜悯地说:“不必多礼,将你们沈大人带回去休息吧,看他可怜见的,还是别出来吹风了。”
沈括想解释一句自己真没有那么脆弱,可实在提不起力气了。
两个侍卫一左一右架着沈括,正要带着他飞过去,翎光突然道:“等等。”
沈括回头:“公主?”
翎光将佛珠还给他:“这是你的佛珠,那日忘了还你,喏。”
沈括颔首接过:“还没谢过殿下救命之恩,沈某……改日再来登门致谢。”
翎光哎呀一声:“不用这么客气的,你意思意思就行了。”
沈括看着她:“……明日我差人送谢礼来。”
“好的好的,你什么时候方便都行,今天也可以。”翎光眼眸晶亮地盯着他。
把沈括看得又有些不自在了:“……那我待会儿差人送来谢礼。”
旋即,沈括有些滑稽地被两个侍卫搀扶跳上墙,又跳下来,回到自己府中。
翎光方才弯腰捡起地上的西洋镜,若有所思:“沈大人,你还忘了这个。”
她说着把西洋镜往墙外一丢,沈括接过,顿了一下,又道了声谢。
翎光说不客气,走远后,回过头看向墙边。
虽然她知晓一直有人在监视,但这回是逮了个正着。
“没想到沈括居然带伤还亲自监视我,不过……他是在监视我,还是玄周?”
翎光站定在元策的院落门前,正巧看见他窗户开着,便提着裙子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视线往里望去,刚巧看见一只骨相极佳,修长如玉的手,在抚摸雪白信鸽的羽毛。
他一边看书,一边心不在焉地捋着那鸽子的白色羽毛,翎光看见便禁不住一愣,仿佛是觉得似曾相识,目光凝固在他的手上,直到这只手停顿住,元策抬眸看向她:“公主来这里作何?”
翎光目光上移,很硬气地说:“怎么!没事本公主不能来啊?这是我的公主府,又不是你家!”
元策平静无波:“公主说的是。”
“这信鸽哪来的?”翎光看过去,心里不知怎地有些古怪,似乎觉得
他抚摸鸽子的动作极其碍眼,便伸手将鸽子捉了过来,“这还有封信呢。”
她将信拆了下来,便直接将信鸽抛飞出去,看它飞走。
旋即翎光直接摊开纸条一看。
“明日戌时,锦绣楼……”
翎光抬头:“明日不是花灯节么,是谁给你传信,让你去见面啊?”
“不知。”
“怎么问你什么都不知道。”翎光趴在他的窗上,“是你们……”突然想起,沈大人可能还在监视自己呢,她便绕了一圈,开门进去,看元策坐在椅子上,白衣翩然,广袖大袍,不知道他哪来的衣服,不是自己送给他的。
翎光先将窗户关了,又看见地上一堆纸团,吃了一惊,捡起来一看,内容都差不多,其中一张甚至明示写了“少将军”三个字。
“少将军,会这么喊你的,只有你们西凉国之人。”翎光眼睛亮了起来,瞧着比他这个“少将军”还要高兴,“玄周!你们西凉真的派人来救你了,你爹派人来了。明日你跟我一起出门!”
那日在京郊,元策看见她救了沈括,同沈括相处,便想,兴许长萦公主嫁给沈括后,情愫一生,自己的情丝就能取回来了。
若此法不行,便再换一法。
他并不像仙翁那样关心自己的情丝。
闻言元策心下想,或许徐玄周这个人在她命中就此消失,回到西凉,是最好的结果。
即便下凡多日,元策也并不拿自己当徐玄周,他又想取回情丝,又找不到恰当的法子,便只能跟随在长萦公主身旁,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可这样的观察,让他越发觉得她身上的特质与翎光的相似。
一颦一笑,一言一行,都像翎光。所以他不能再多看她。
元策点头应了:“明日戌时,我随你出门。”
翎光还没高兴完,抬头望见他脸上神色,想,他这么想回家,一点留恋都没有。
他的心是石头做的,一点不曾动过。
翎光又有点难过,凝视他好半晌,望着他黑漆漆捉摸不透的眼瞳,低头敛下了目光,心里的酸楚涌上来。
翎光一言不发将这些信全部在他房中焚烧殆尽,才离开回房。想给他准备些东西,又觉得:“他恐怕不想要我的东西,也不会用的。”
她忘记了很多长萦公主的过去,记不清自己曾是个怎么样的人。
但从外人口中,依稀听说过一些。
“我原先可以一口气喜欢那么多人,今日我喜爱他,明日他走了,等他走了,我又可以喜欢上别人了,应该可以吧?”
翎光平躺在床上,夜不能寐。
元策坐在月下窗前,抚摸那片珍贵的青鸾尾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