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给玄周讲过的,她记得非常清楚。
翎光不经意地埋头凑近一点,极淡的冷香传来。
真是一模一样的气味。
她心里更觉奇怪,嘴里却道:“原来你真的爱看话本诶!我身边没有人爱看,只有我家夫君偶尔陪着我给我讲讲,要不我就只能去听说书先生讲……你还看过别的什么,我不知道的吗?”
元策只能将“没有”两个字咽回去。
道:“还有一些,回头我找找书,拿给你看。”
“嗯,好。”翎光点头。元策怕她继续扯这个话题,便说:“我听闻你在找一只猫,可有找到?”
翎光摇头叹息:“不知道去哪儿了,我在门口放了饭盆和水,他也没有来吃。斋堂里的和尚也说没见过,都怪我……那天小和尚说他是公猫,我就看了一眼,他就落荒而逃了……这猫还挺有羞耻心,就这样,再也没回来看过我了。”
“……”
翎光拍拍屁股站起来:“我打算等下再去山里找找……元公子,看你脸晒的,都红了。”
元策揉了下脸,没有表情地跟着起身:“我随你一起。”
“没关系,我有侍卫的。”
凌泉是沈括留给她的。
元策:“你的侍卫不在。”
“你怎么知道,今日辰时我还见过他的。”翎光不信,非要去瞧瞧,果真没找到人。
看向元策,他也面不改色:“我猜的。”
而凌泉此刻正遭遇了此生最奇怪的鬼打墙,走来走去,都走不出小院子。
他欲哭无泪:“这不是万佛寺吗,怎么还闹上鬼了。”
就这样,元策便陪着翎光进了后山,继续找猫,翎光是有夫之妇,也知晓不该和男子走得太近,所以一直错开一点距离,元策注意到了,眉心不经意地一拧。
做猫她太没分寸,做人她太有分寸,原来,竟还是原先做她的男宠最好。
“喵喵!”翎光朝着无人的山里喊道。
元策自觉丢人,喊:“有猫吗?”
两人一声一声,高低错落,走到很远的林中了,还是不见猫。
山路湿滑,翎光走得腿软,脚下一滑,她还以为自己要摔了,下一刻,就被一只有力的胳膊环住了腰。
翎光后背靠在他身上:“吓死我了……”她单手拉住元策的胳膊,脑袋侧着,脸颊距离极近地挨着元策起伏的胸膛。
这样近的距离下,他的体温,心跳,气息,毫无保留地传递过来。
翎光一次又一次确认这股气味。
终于忍不住道:“元公子,你身上的味道……这熏香,是从何而来?”
以前她拿着玄周的衣服特意去香料店问过,店家调不出这样的香来,说不知用了什么原料。
元策手臂搁在她的腰间,低头鼻尖就能碰到她的发顶,闻言浑身一僵。
说:“买的。”
翎光攥住他的手腕,抬起头来,有些咄咄逼人:“在哪买的,这么好闻的味道,西凉么?”
“不是。”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慌乱。
她是靠气味认人的,是自己大意了。
“那是在哪?”
“……街上。”
如此拙劣的谎言,翎光一下将他看穿了。
“你是徐玄周吗。”
翎光望着他的双眸,突然伸手,去摸他的脸,准确而言,是扒拉他脸上的“人-皮面具”。
可他脸上没有面具。
翎光将他头发都拽下来几根,还是没拽下来。元策也不恼,只是任由她这样扯他的脸,还是低头这么看着她。
她一下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认错了,是啊,徐玄周肯定回西凉做他的少将军去了,怎么会在这里。
翎光连忙把手里的发丝丢掉:“对不起!”
她看他脸都被自己揉红了,发丝凌乱,连声道歉:“元公子,我方才头眼昏花,以为你是其他人。真的对不起!冒犯你了……你,疼吗?”
他喉结动了一下:“不疼。”
接触到她的目光,又换了个说法:“有一点。”
翎光:“我那里有伤药……可你这不是皮外伤,怎么办。”
元策:“不知。”顿了顿,说,“没关系。”
翎光:“那我去斋堂要两个鸡蛋,你拿去煮了揉脸,就不疼了,也不知道斋堂有没有鸡蛋……”
“好。”
没有找到猫,回万佛寺路上,她走在前面,走得很快,他稍微一靠近,她就说对不起,为方才的事道歉。
元策自然是说无碍。
然后说:“你别走太快,会摔的。”
翎光:“不会的。”
元策:“好吧,那你摔了,我便接住你,你走得慢一些,我就不用当心你摔了。”
翎光咬着唇,没说话。
“任姑娘,你走这样快,故意离我远,是为何,因为我像你口中的那个人吗?”
翎光避开不答,斟酌着说:“我已成家,其实公子唤我姑娘,是不妥的。”
“那我…唤你翎……灵杉,”元策语气弱了两分,“可好。”
翎光:“元公子唤我沈夫人更恰当,我夫君姓沈。”
“沈……”
元策实在叫不出口,加快步伐追上她。他腿长,两三下追过去,翎光哪里走得过他。
“……夫人。”他喊出余下两个字。
翎光:“是沈夫人。”
元策:“我便是那样喊的。”
“你不是。”
“我是。”
“你不是。”
“我……好吧。”
元策辩不了,沈夫人和夫人,一字之差,千差万别。
她嫁人了,元策在心里提醒自己这一点,却始终都接受不了。
眼看着她刻意拉开距离,元策只好略施法术,天降小雨,雨丝簌簌落在发间,翎光迷茫地仰起头来,方才还艳阳高照,怎么就下雨了?
头顶传来噼啪声,雨在头上停了。
“下雨了。”元策说:“好巧,我有伞。”
翎光哑然。
“你从哪掏出来的伞?”
元策指了指自己的袖子,温吞道:“走慢些,我给你撑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