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教主说,若是他哪一天消失了,登仙城又打起来了,让我来找你,升起警世钟,最高级的那种,赶紧让全城的百姓逃命去吧,再迟就来不及了,迟了这一城的百姓都得埋葬在这里给人陪葬。”
陈玄心里都不由得嘶了一声。
事态的确有些失控,但已经到了绝世凶祟攻城,家破人亡,不得不逃离的程度了吗?
还有,全都陪葬?这词用得就有点微妙了,不是被混乱打死,或者波及而死,而是陪葬?
陈云豹乖巧的道:“我们教主的话我带到了啊,爹,我要听我们教主的话逃命去了啊。”
旁边,百里玲珑正在等着,谢桢也给他安排了任务,就是带着大罗天的门人离城。
陈玄现在心态有些爆炸,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啊?估计也只有安排好这一切的谢桢才知道了。
可是,偏偏这家伙在关键的时候,消失不见了,水镜卡上也联系不到人。
陈玄沉思,他也不急着去拦截那黑雾中的妖魔鬼怪还是什么玩意了,因为他这一耽搁,明显其他“助拳”的人迎上去了,是一巨人灵身,巍峨的巨人,散发着仙光。
陈玄看得都是一愣,八景帝王像?
帝景天的这霸绝天下的传承不是已经断绝了吗?
谢桢这又是找的什么人来啊?
其实华容是不想管这事儿的,但没办法,他有把柄在谢桢身上,无论愿不愿意,他今日都必须以八景帝王像迎敌,挡下一强敌。
陈玄一咬牙,事态已经开始失控了,警世钟肯定该升起来了。
与其面对无法估计的损失,还不如听谢桢一次,毕竟要真是如同绝世凶祟攻城一般的灾难,到时后悔就来不及了。
手一挥,登仙城上空,九只古钟齐现,警钟长鸣。
那些迷茫的,惊讶的,不知所措的,身体都是一震。
“警世钟,九……九只。”
灭城之灾啊。
他们现在知道该干什么了。
一个字,逃!
抛弃家财,除了性命和亲人,什么都不带的逃。
不过他们对于逃命都有些心得了,逃命的路线都有些轻车熟路了。
一时之间,全城轰动。
陈云豹一步三回头:“爹,那我真走了啊?”
陈玄点点头:“去吧。”
然后看了看百里玲珑:“就拜托照顾了。”
这时,没走几步的陈云豹手上握着的洞箫突然颤动了起来,就像不受控制一样。
“啊,怎么了,怎么了,它怎么了?”
死死的抱住,这才没有飞走。
他这洞箫可古怪了,教主说,洞箫通阴阳,晓鬼神,平时别在死人面前吹。
他前不久跟着折花君去给凡人办丧事哭丧,他也就是去看热闹,那一群无情圣天的小
孩,哭得哟都将他看呆了,太专业了。
边哭还边拿出小白瓶收集那些被他们哭丧的声音引得悲痛不已的家属飘出来的感情。
他当时就躲在一旁等着折花君他们收工,等得久了就拿出洞箫研究研究,真的,他就是没忍住稍微练习了一下学的基础曲子,结果……那死人被他吹得睁开了眼睛。
那丧礼哦,才叫热闹。
他才知道,他这洞箫是真的能通阴阳,晓鬼神。
但为何他现在没有吹,它自己乱动了起来。
还是旁边的百里玲珑出手,将洞箫的异常镇压了下来。
百里玲珑的任务是,无论如何将人送出城,找个安全的地方,现在那些门人还在流云飞舟上等着他带人撤离。
百里玲珑回头看了一眼,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连他这样的名宿都得撤离。
那世之凶祟不是已经死了吗?在莫扶舟等这么多仙盟顶尖战力前,他们居然还是得义无反顾的撤离。
但他见过谢桢的妖孽,又不得不相信事情的严重性。
不多时,流云飞舟向城外飞去,船上除了大罗天的一众门人,还有猫猫狗狗一大堆,当真是逃命。
但谁也没有将陈云豹手上那只能通阴阳的洞箫的异动当一会事。
城中的对峙也异常激烈了起来,陈玄也不得不参战,因为他的对手出现了。
无论是夜行神官还是莫扶舟他们,其实都没有想到是这样一个结果。
但莫扶舟他们没有准备,而夜行神官却是为这种情况做好了万全之策的。
他们既然来了登仙城,那么最坏的打算也不过是被十二圣天的教主发现,拦截,阻击。
众人正打得难舍难分。
这时,那巨大的钢铁堡垒突然从中间升起一高台,不断的拔高。
高台之上,有一沉重石棺,莫名的气息从石棺里面散发出来,阴森,恐怖。
那些丧服小丑也尽快脱离战斗,回到石棺周围,面色居然恭敬崇拜了起来。
莫扶舟等人对视了一眼,事出有妖,必有蹊跷。
“嗡!”
石棺震动,深重的棺盖推开,从里面立起一个满身黑气的年轻人来。
“桀桀。”声音不屑到了极点。
莫扶舟等人也是看得瞳孔都缩了一下,怎么回事?
并非这人的气息恐怖得让他们惊讶,而是……而是这棺木中的年轻人居然和谢桢长得有八分相似。
这世上相似之人不少,但有八方相同的,却实在太难得了。
怎么回事?
“啧啧,他在哪里?”那年轻人问道。
那些刚才还不可一世的丧服小丑居然安静了起来:“……他不在。”
“不在?”年轻人的声音都提了起来:“你们可知,我的存在是为了什么?”
“打败他,超越他,这是我唯一活着的理由。”
“你们居然说,他不在。”
声音愈发阴冷了起来。
那些丧服小丑都忍不住面皮动了一下,说道:“但你只要出手击杀这些人,他必定会出现。”
那年轻人邪魅的哦了一色:“也好,成日待在棺材里面,都没有能活动一下胫骨。”
说完,看向天空众人,然后如同流星一般撞了过去。
“砰!”
迎上去的是陈玄,居然和陈玄打得难解难分。
又是一个无名之辈,从未有名讳之人,居然能和陈玄这样的高手对招,持平。
还好的是,虽然对方实力了得,但至少还在应对的范围内,只不过,刚才那些丧服小丑的态度就让人有些迷惑了。
这些丧服小丑的实力,和
这年轻人比起来,未必逊色多少,可刚才为何那般恭敬和崇拜,若他们恭敬和崇拜的对象不是这个狂妄的年轻人,又会是谁?
不过,马上,莫扶舟等人,瞳孔剧烈的放大,因为那钢铁堡垒之中,又一棺墩升了以前,同样的从中走出一人。
和刚才的年轻人一模一样的一个人,就像……就像是从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
如果这都不算什么,那么一个又一个升起的棺墩,走出来的一个又一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就实在让人无法无视了。
他们似乎有同样的问题,第一句话都在在问:“他在哪里?”
他们的存在就为打败那一人。
然后嗜血的看向天空的众人,因为被告知,只要杀了这些人,他就会出现。
他是谁?
众人不知道,但心却提到了嗓子眼上,因为不过一会儿,那钢铁堡垒上已经密密麻麻地站了数十个一模一样的年轻。
若……若这些年轻人都有堪比陈玄的实力。
光是想象一下,众人都忍不住嘶的吸了一口气。
连莫扶舟都握紧了手上的仙剑。
然后脸上一沉,剑向下划去。
天地之间,有四门自虚空而至。
大周天诛仙剑阵!
众人见势,赶紧让开,这剑阵一起,绞杀世间一切。
其实,夜行神官比莫扶舟他们还焦急,低声道:“务必速战速决。”
那些年轻人脸上依旧不屑,直接入阵。
只是比起他们脸上的桀骜,他们入阵之后,却直接被那纵横的剑气绞杀得成了灰尘。
陈玄他们先是看着一喜,然后眉头又皱了起来。
“他们死前,脸上都带着笑意,为何?”
“就像……就像根本就没有将生死当成一回事。”
不由得看向莫扶舟。
莫扶舟也皱眉:“以血肉之躯祭阵。”
“竟然……是想用这种方式破阵。”
更让莫扶舟惊讶的是,他们不过是看了一眼,居然就知道了破阵之法。
这股观察力,可比他们的实力更加可怕。
陈玄等人问道:“有用?大周天诛仙剑阵不是堪称完美无缺,无法可破吗?”
莫扶舟摇了摇头:“这剑阵是上古仙阵,虽然绞杀一切,但仙道慈悲,留下了一个破绽。”
“创造此阵之人,见不得世间无尽的杀戮,虽然是以杀止杀的方式铸就了此阵,但也因为心有慈悲,造成了……一但有太多的实力强大的修士以血肉祭阵,这阵法就会因为那一丝不忍的慈悲之意自动瓦解。”
莫扶舟说出来,是因为即便大家知道了这个破阵之法,也无计可施,哪一个宗门哪个宗派有那么多实力高强之辈,用血肉来组成尸山血海破阵。
陈玄问了一句:“需要多少这样的人血祭?”
莫扶舟只答了一句:“很多,他们这些人全部进去也填不满。”
是真的多,举世的杀阵,又哪里是那么好破的。
但众人还是没能松一口气,为什么?
因为那钢铁堡垒之上,不断的有棺木升起,一个又一个人前仆后继的入阵献祭。
无穷无尽,就跟死不绝一般。
“他们真的不怕死?”
沉默,虽然实在无法理解,但眼前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那些年轻人甚至还不屑的向他们挑了挑眼神。
这世上当真有不将生命当一回事之人。
“这么下去,阵会破吗?”东方欲晓也问了一句。
莫扶舟答道:“会,死得越多,死的人实力越强,阵中的悲悯之意就会越强烈,杀戮和悲悯两种
气息相冲之时,就是阵破之时。”
现在唯一的办法,其实就是阻止那无穷无尽的人进阵献祭,但……
那可是一群又一群和陈玄实力相当的人啊,他们本就是为了避免和他们直接相接,莫扶舟才设阵进行阻截。
就像是一群癫狂的疯子,不畏生死,心中毫无大恐惧。
那场面看得人心都是哆嗦了。
得多少人的性命,才能破了莫扶舟这大阵。
仙盟之人,从小教育的是尊重生命,而此时,眼前的一幕,颠覆了他们一直以来的认知。
人命不值钱,宛若草芥。
特别是修行到这等修为,可以想象得经历多少的艰辛。
沉默。
终于有人忍不住艰难的张口:“你们当真不惧生死?”
结果,还真有人回复了一句:“怕啊,但……”
“一念死一念生,本我不死,万念不灭。”
声音一落,莫扶舟已经持剑扑向了那钢铁堡垒。
其他人也是瞳孔巨震。
本我不死,万念不灭,这些……这些看似数量多得无法估计的年轻人,其实都是某人的念头而已,其实……都是一个人。
只要他本体不死,这些前仆后继的人,只不过是祭阵的材料而已。
就像大罗天的自画像卡,你就算杀自画像卡千万次都没用,它的本质是主人的念头集合体,只要主人不死,自画像卡就能不断重生,永远都死不绝。
只有杀死本体,才能解决现在的问题。
不惧死,不畏死。
这到底是何等惊世的秘术。
陈玄等人也没有闲着,一拥而上。
他们也想看看,明明看上去就那么大的钢铁堡垒,为何能藏起来如此多的棺木。
当然最好的是找到这些“身体”的本体,将其击杀,彻底破了这诡异的秘术。
只是,光是现在这么多个相当于“陈玄”实力的人在,都让他们感觉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其实,夜行神官也松了一口气,以为用这么多人祭阵是没有代价的吗?
死一个他们都看着心疼。
透露给对方消息,其实也是逼迫对方直接应战。
战斗再次响起。
莫扶舟他们再次陷入苦战,甚至比他们当初在邪窟中还看不到希望。
艰难的杀一个,等于没杀,没看到别人祭阵的时候,一堆一堆死都不在意,更何况是杀死这么一两个。
被杀的人还对着他们笑。
变态的笑。
这人的本体得是一个什么样的变态啊。
击杀,鲜血,开始弥漫眼睛。
没有希望,似乎只有战死累死一个结果。
或许眼睛沾了血,他们没有发现,不知道何时,天空乌云弥漫。
一道猩红之门从天空而降,将整座登仙城都围了起来,猩红的门中,鬼哭神嚎,仿佛是另外的一个世界。
这时,在正杀得正憨的一群人中,一个声音响起。
“哟,这是谁家的邪/术,在此盛气凌人?”
众人这才回过神,抬头一看,只见周围,屋顶,屋檐之上,不知道何时站满了人。
这些人毫无生气,但又如同神魔俯瞰红尘,超脱于人世之间,生死之间。
说话那人,满身都是漆黑咒文流淌,多得都看不清面容了,调笑,讥讽,不羁:“当真是让人眼前一亮的邪/术呢。”
众人抬头,有人已经震惊得无以伦比。
“逝者还,秽者至,颠覆阴阳,谢龙吟的天下……第一禁/咒!”
他怎么好意思说别人的邪/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