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尼。”埃布尔重复一遍他的名字，“你是活人吗？”

杰尼愣住了：“什么？”

“你不是人类。”

杰尼用匪夷所思的目光看着埃布尔：“这也太没礼貌了，我还能是什么？老兄，你没事吧。”

“我没有任何问题，有事的是你。”

“胡扯一通！你一定是个神经病。”杰尼转身就走，“我不会再和你说话了，巡逻车怎么没把你关进医院？”

“嘿！”

不远处有人喊了一声，一个穿着工装服的男人跑过来，他来到杰尼身后，摸上了他的脖子，轻轻一按，杰尼就不再动了。

“不好意思。”男人道，“这个仿生人被安装了虚假记忆，他不知道自己不是人类。”

“真够恶趣味的。”

“谁说不是呢。”男人道，“这是我们这里的一个员工做的，他倒好，认为这样有助于仿生人进化，真有意思，一个二等公民替内城科学家操起心来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上下打量埃布尔：“很少有人能看出他不是活人，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和我谈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任何微表情。”

“微表情？那是什么。”

“一种快速的面部反应……很难解释，你不介绍一下自己吗？”

“哦，好的。”男人道，“我叫恩特，是这座垃圾处理厂的副厂长。”

“我是埃布尔，第六区执行局特别顾问。”

两人碰了一下腕表，互相证明了身份。

恩特道：“你是第六区执行局的特别顾问？你到这里来干什么，我们惹上麻烦了吗？”

“不算是麻烦。”埃布尔道，“一件案子和你这里的员工说不定有牵扯，我需要见一见厂长吗？”

“不用。”恩特摆摆手，“这个我就能帮你。跟我来吧，你要找谁？”

“一个老人家，他叫曼奇尼。”

“曼奇尼？”恩特惊讶道，“曼奇尼就是我说的那个怪人，杰尼就是他造的，如果是他犯了事的话，倒十分正常。”

“那么请带我去。”

恩特于是带着埃布尔穿过高高的垃圾山，还有分布在其中的数不清的，和蜂窝一个形状的小型处理机器。

路过一个轰隆作响的大房子时，埃布尔出声问道：“这是做什么的？”

“处理果屑。把一些苹果皮和橘子皮，还有西瓜皮什么的，搅碎了压成方块，能在城外卖上点儿钱。”

这时正好有一个工人推着小车出来，车上装着黑乎乎的方块，每个有拳头那么大，散发着一种异样的气味，几乎令人作呕。

恩特解释说：“我知道现在的生物技术已

经很发达了，但那些贫民连保健品维生素都买不起，别说真东西了。”

埃布尔停下看了一段时间。

恩特误以为他是不了解外城区，于是补充说道：“那些贫民，他们把好不容易赚来的钱都用在了提高评分上。”

埃布尔轻轻点头：“我们还要走多久？”

“已经走了一半的路了！”恩特继续领着他前行，“你能不能告诉我，曼奇尼犯的是什么错？我好提前准备准备……”

“还不确定。”埃布尔说，“别急着下结论，他很可能没有任何问题。而且听你说的话，他是个才能出众的人不是吗？”

“他六十了，而且做的是最累的活儿。”恩特道，“他得手工挑拣电子元件，每天都有克数要求，干不完不能休息，他空有才能但是实现不了。”

“他原来是画图的工程师，为什么会愿意到这里来应聘？”

“当然是因为评分！”恩特道，“他只有五点几，具体多少我不清楚，我没和他碰过表。不过别的嘛，他好像还欠了一笔债务。”

那对夫妻果然瞒着什么，他们的表情从一开始就不太对，埃布尔想到，但是目前我还无法确切解读，需要更多的依据才行。

“到了。”

恩特停下来。

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座稍小些的垃圾山，闹钟、电视机、机车和其它许多器械坏掉后产生的杂物组成了它。

有一个满头乱蓬蓬白头发的老人正佝偻着身体，颤巍巍的在里面翻找，他的腰上挂着一个大布袋，戴着工业用手套的手，时不时往里面放些拆下来的小零件。

“曼奇尼！”恩特大喊一声，“有执行局的人来找你了！快过来。”

曼奇尼扭过头来，埃布尔发现他有一双闪烁着智慧的眼睛，虽然因上了年纪而混浊，但依然显示出主人的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