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完后,夏宁才想起银钱一事。
她虽是耶律肃的外室,但也不能一文钱不出就差人去买这买那。
便问起她才来将军府那日穿在身上的衣裳去了哪儿。
雪音想了片刻后仔细回道:“扔了。姑娘那日的衣裳破了多处,又染上了血迹,连着衣裳、鞋子等等都一并扔了。”
夏宁:“扔了?连着荷包也一起扔了?”
雪音见她震惊,问道:“里头银子多么?”
夏宁摇头说不多,只是那荷包是自己亲手绣的极好的一个……
内心却有些心疼。
她不但没逃走,还丢了荷包连同里面的两个银锭子。
手上没钱,她只能厚着脸皮让雪音跑腿寻人采买。
算了算了。
名声在外早就臭了,也不差吝啬小气这一项了。
雪音得了命令,便去寻小厮采买。
仔细交代了一遍,说的小厮一个脑袋两个大,他虽是出门采买的小厮,但多是买男人的吃穿用度,没得这么个讲究法,连忙拱手告饶:“雪音姑娘,这都是些什么呀,各色丝线、各种料子、银针,绕得我脑袋都晕了,求姐姐心疼些我,干脆给个条子,去了铺子把条子一递,店家只管备货,我只管掏钱取货,夏姑娘还不会为着少东西责怪咱俩,好姐姐您说可行?”
能做采买一事的,个个都是滑不溜秋的泥鳅性子。
把麻烦事儿能推就推。
只管让他人头疼去。
别来折腾他们自个儿就好。
他挂着一脸讨好的笑,看着雪音。
雪音的眼神阴了阴,抿着嘴角,本就清冷的面色显得更孤冷了。
小厮的心眼一转,立刻有了数,笑呵呵道:“我方才与姐姐顽笑呢,记得住记得住,姐姐与姑娘还有其他要买的不?我一并采买回来,胭脂水粉钗环一类的,都能买得到。”
小厮说的热络,雪音僵硬的脸色才渐有好转。
他们这边一来一往说的热闹,引来何青的注意。
他才从院外回来,遥遥听了一耳朵,听见针线布料等物件,且还是夏氏要买的,他来了兴趣,走过去温和的问道:“说得这般热闹,是要买些什么新奇玩意儿回来?”
这话是朝着雪音问的。
小厮一脸巴结地望着何青,却也不敢轻易开口攀谈。
雪音面色如常,回道:“夏姑娘想要缝制东西,使人出去买针线不了。”
何青:“缝制什么?”
还不等雪音回了,何青灵光一闪,将军府中什么都不缺,雪音还模棱两可的只说‘缝制东西’,何青自然而然就往另一头上想去了,忙道:“姑娘要的便快些差人买去,不计银子,只管买好的。”
最后两句话是对小厮说的,末了还补了句:“多扯些暗色质感好的料子,将军穿的多些。”
小厮不敢多问,领了命麻溜地从角门出去办差。
留下雪音有些不解的看了眼何青。
何青回视,眉眼温和儒雅,“夏姑娘还说了什么事?”
内心一片感慨。
这夏姑娘真是使得一手的好手段。
严冬将至,她拖着病躯还不忘给将军缝制御寒的衣物,原先还以为这夏氏不上心,眼下看来,是他相差了。
这夏氏,只用七八分的心意,便想要得到十分的效果。
真不愧是能让将军挂在心上的外室。
雪音收起不解,答道:“姑娘说她来将军府时,身上有一荷包丢了。”
何青收敛思绪,仔细询问:“是什么样式的?里头有多少银子?”
雪音摇头,“一概没说。”
何青也不恼她没问清楚,略一颔首,声音温润着道:“我先去问问府里的人,姑娘身边离不了人,你先回罢,荷包有了眉目,我再告知你。”
雪音回了前院正室。
一推开门,就看见夏宁拿了纸笔,压着手炉在描大小。
雪音想起何青提及将军爱穿深色的这一句话,便问夏宁:“姑娘除了要做手炉套子,还要做什么?”
夏宁刚瞄好了个轮廓,将炉子从纸上搬开。
自己在桌前坐下,单手捏着毛笔,听见雪音的问话后,笔杆子抵在下颚,若有所思道:“就做两个手炉套,我如今精神仍不大好,做多了费神伤眼。”
雪音张嘴预言,却又止住。
那是何青会错意了。
自己也只是猜测,何必多此一举提醒她。
夏宁见雪音不再吭声,自己收回心思,认真的在纸上描花样。
两幅花样描完,精神就有些不济,只能回床上歇着去。
正室里一派安宁。
将军府的教练场上却没这么祥和。
前几日都顾着在外为旧部奔波,今日得了空,夏氏的状态也已稳定下来,耶律肃随手点了几个府兵,连同赵刚一起过招。
一对五,也不是耶律肃的对手。
教练场上,打的肉搏声响。
你来我往,招招见声。
最后,五人齐败下阵来,仰面躺倒在场上呼哧呼哧的喘气,耶律肃仅是乱了气息,额角的汗水滑落,划过鬓角,落入衣领。
在方才过招时,耶律肃的外衫一处破了,针脚松散,开了有一指长的口子。
他干脆脱下扔给一旁的何青,只着一身白色中衣,取过巾子擦汗。
何青将水壶、干净的外衫一并放在小方桌上。
接过外衫叠好了,差小厮送去浣衣处浆洗。
回来时,将军已穿好外衫,正与一府兵拆招。
而赵刚仍在休息,与其他府兵低声谈论,声音压得轻,但也掩盖不了眉眼间的愉悦。
何青的眼神落在赵刚敞开外衫下,露出的袄子上。
虽是冬天,他们才过完招,他居然还穿着袄子。
也不嫌热。
何青面上挂着笑走过去。
恰好听见一府兵指了赵刚穿在里面的袄子上,颇为羡慕道:“就这内穿的袄子别说新的,连旧的我也不敢穿,值个十天半个月岗,不是这儿坏了就是那儿破了,坏了还得自己缝,缝的丑了歪歪扭扭,挺得时间就更短了。”
还有一人道:“你这袄子穿了挺多日子了啊,居然没见破过,针脚够密啊,不知谁缝的?难不成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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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意有所指的断句,引起几人纷纷打趣的看向赵刚。
刚才那人还故意竖起小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