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眸色变了变,端起桌上的一杯香槟,走到露台那边去,面上和煦地笑着,低声说道:“格兰菲迪,你不会是忘了你的任务了吧?”
秋庭夜淡淡瞥了他一眼:“正主不是还没出场吗?急什么。”
“也不是我急,只是担心要是你完成不了任务,上面会一起迁罪我而已。”
“就算我完成不了任务,上面也不会怪到你的头上。”
安室透有些讶异:“怎么说?”
“你可以直接汇报上面说格兰菲迪对任务消极怠工。”
安室透:“......”
虽然这的确不算是什么重要级的任务,但这样真的好吗?
一向都是完美完成任务的安室透满脸复杂。
秋庭夜转过身来,看向会场内部,当他的目光落在同样看着他的两个人身上的时候,他愣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安室透注意到了他的异常,同样也往他目光所在的方向看去。
他看见了一对外国夫妻,两人脸上的表情有些激动,还掺杂着怀念欣喜的意味。
是认识的?
那对外国夫妻加快了步伐往他们这里走来,安室透敏锐地注意到,秋庭夜捏着高脚酒杯的手指力道变紧了。
当这对夫妻走到他们面前的时候,金发蓝眼的
男人用怀念叹息的语调说道:“阿拉斯,我们终于找到你了!”
秋庭夜手上的力道一松,酒杯坠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久远的记忆回溯,他似乎有一瞬间回到了晦暗的战场上,残阳似血,尸横遍野,白骨埋葬在冰凉的泥沙之中,浓郁的血气在这片战场中凝聚。
年轻的王被敌军的刀剑穿透胸膛,散乱的金发染上污泥一般冰冷的红色,唇角溢出猩红的血液,沉毅的双眸却仍旧不变。
渐渐溃散的力气让他明白,他已然走到了生命的终点。
王却朗声笑了起来:“丹,我要先走一步了!”
他的目光遥遥看向被禁锢的青年,干裂的嘴唇几经开合:“阿拉斯,不要放弃你自己!”
德里丹灭杀了一个敌人,却精疲力竭地撑着剑半跪在地上,她看向倒下的王,眼中是惨淡的悲意。
但她仍旧没有放弃,无论是作为王的骑士,还是王后,都应该坚持到最后一刻!
直至,一柄长/枪没入她的心脏。
她涣散的眸挪向青年所在的方向,轻声说道:“阿拉斯,不要放弃你自己。”
他们都对他说,不要放弃自己。
德里丹的眸色柔软:“故友相逢,不找个地方一起说说话吗?”
秋庭夜闭了闭眼睛,哑声说道:“好。”
安室透眼睁睁地看着格兰菲迪抛下了任务,和两个貌似很久以前认识的人离开了宴会。
那两个人,喊的格兰菲迪“阿拉斯”?
——
因为耽误了一些时间,琴酒回家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但他更加奇怪的是,那家伙竟然还没有回来?他也没有收到短信。
琴酒皱了皱眉,直接问道:“小十,他人呢?”
哈士奇走到他的身边,叹息地说道:“故友重逢,自然是需要叙叙旧的,大概今晚不会回来了吧。”
“故友?”琴酒的眉皱得更深了。
“塔帕尼和德里丹,他不是跟你说过吗?”
“......嗯。”他的手指在伯/莱塔上摩挲了几下。
那家伙关于那段过往的描述是冰冷漠然的,但唯独在说起两个人的时候,会有不一样的变化。
他记住了这两个人。
他感受到了那家伙深藏在心底的愧意,直到现在,这种愧意也没有随着时间的变迁而淡化。
那家伙的族人在他出生前就已经彻底消失,背负着被刻意压在他身上的罪孽。神志初生之时便沾染死亡的血腥,从此作为一把好用的刀而存在。
他的朋友因他而死,他庇护的国土和子民注定了灭亡,他的故土也被烧毁,他就是被牵丝纠缠的木偶,就算是他所爱的人,也被死亡纠缠。
与他接触的存在都注定拥有不幸的命运,即使他最后挥剑斩去束缚,带来重生。
这是藏在他内心深处,对自我决绝的否认。
“嗤。”在沙发上坐了许久的琴酒有些烦躁。
这或许是他们这么久以来,第一个独自相处的夜晚。
琴酒从沙发上站起来,想要往卧室的方向走去。
一双手臂从背后拥住他。
“你没有察觉到我回来。”手臂的主人低低的嗓音在安静的空间里回响,“是以为我不会回来了吗?”
秋庭夜的脸颊贴在琴酒的后颈上,汲取他的气息。
微热的呼吸洒在琴酒的后颈上。
过了一会儿,琴酒才淡淡地给出回应:“嗯。”
他腰间的手臂环的更紧密了。
然后是低哑的喟叹:“我怎么可能不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