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那种死里逃生的惊悸, 陈幺出去冷静了下,老黄还开着门,他就买了个止咬器。
买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 上楼时候又感觉涩起来了。
到了家。
陈幺摸了下脖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感觉脖子上有点凉意,他目光扫过那一地的碎玻璃渣子,对槐玉澜来说, 他应该并不比玻璃杯坚固多少。
槐玉澜又陷入了昏睡,他的手直直的垂在了床下,手掌宽大、指节修长, 高定的西装还是那么的低调的奢华,宝石袖扣熠熠发光。
他现在又温文尔雅了起来。
然而只要经历过那一幕的人, 根本就不会再相信他是斯文优雅的,他就是穿着西装,也只会让人想起一个词——西装暴徒。
陈幺对这个世界没什么代入感, 得知自己要被做成肉片汤后, 他一直想的就是早死早超生,但槐玉澜刚刚不知怎么就停手了。
他后脑勺还有被保护的温热感,再想想之前槐玉澜之前说的对不起。
就真的……让人感觉挺奇怪的。
槐玉澜明明才是被伤害的那一个不是吗?受害者还要道歉, 陈幺拍了下额头:“受不了、真受不了。”
777还在催陈幺把槐玉澜捆起来:“你又去接什么水,你还要喂他?”它都开始惊奇了,“他要掐死你, 你不知道吗?”
陈幺不以为意:“那不是没掐吗。”
玻璃杯他是打折促销的时候买的, 一对六块, 打碎了一个, 就剩下一个了, 哦,他家里也没碗什么的,接下来俩人就要用一个杯子了。
他低头,头发下陷,在肩上弯出一个漂亮的弧,真的,光是想想……停,打住,他声音勉强恢复了正常,“他嘴唇都裂开了。”
“裂开了又怎么样。”777往那边看了眼,“他现在不是单纯地在发烧……就是没人管,他少说能抗过一星期。”
陈幺刚来,对槐玉澜没什么真感情,但有些东西,就是一瞬间就能有了:“那他不难受吗?”槐玉澜自己都那样了,还叫他保护好自己。
就真的……哎,虽然还是想着早死早超生,不想和注定就绝望的世界、绝望的人共情,但还是没克制住。
末世,就代表着苦难、挣扎,罪恶。
这就是片恶土,和这个世界共情的话,大概就注定了要痛苦。
槐玉澜躺着,额发潮湿,眼尾潮红,现在的一切物资都挺宝贵的,陈幺把那个八宝粥的勺子又捡起来冲洗了下。
能循环利用就循环利用。
陈幺经过那片玻璃渣的时候还是有点心有余悸的,他倒不是有多害怕,纯粹的生理反应而已,就像是被狗咬了一次的人,看见眼还没睁开的小奶狗都会害怕。
这就是人的本能。
不想跟这个世界同情,也是陈幺的本能,但人又不是只有本能,他跪坐在床边,脊背微微弯起,槐玉澜的脸是无可挑剔的英俊,哪怕是现在。
他对槐玉澜是一点抵抗力都没有,他的心还在怦怦直跳——他心爱、甚至是狂热追捧的人躺在他的床上,枕着他的枕头。
这很难让人不激动,陈幺的指尖一直在不自觉地痉挛。
勺子就浅,等喂到槐玉澜的嘴边的时候,其实已经洒了好多了。那些水洒到了槐玉澜的下巴、喉结,甚至是项圈上。
热气直冲天灵盖。
陈幺的脸也烧了起来,他控制自己的视线,用勺子去撬开槐玉澜的唇瓣,被水润过的唇瓣没那么干了,恢复了些弹性。
可是,陈幺看着快撅断塑料的勺子:“他怎么不张嘴?”
勺子都弯了,都没能把槐玉澜的嘴撬开。
777瞅都没瞅:“他失去了意
识了。我估计他不能自主吞咽了。”它就喜欢看热闹,“你懂的吧?”
“加油哦!”
陈幺也不是不想,就是,他真的会忧愁:“他咬我舌头怎么办?”
777笑嘻嘻:“那你倒霉喽。”
它还是觉得槐玉澜很危险,它跟着陈幺可不是监督陈幺做任务的,它首要目标是保护陈幺的安全,换成别的世界,哪怕是仙侠、神魔,克苏鲁世界,它都自信满满。
但这是槐玉澜在的世界,它要插手肯定会被驱逐的,“别管他了,他烧不死。”
陈幺家里也没棉签,他又在槐玉澜嘴边灌了点水,虽然他很小心了,但水还是顺着槐玉澜的下巴往下流,这衬得他整个人都很虚弱。
能任人为所欲为的虚弱,他睫毛又抖了下:“拿筷子撬开他的嘴?”
“不行的。”777就很懂:“他牙关闭那么紧,你用筷子怎么撬?”
陈幺声音幽幽地:“那我用舌头就撬开了?”
“舌头能一样吗?”
777真的会笑,“你不信?你试试。”
灌不进去水就会跟没喂差不多,陈幺还是有点踌躇:“那等会儿你能看得见吗?”
777倒是想看,但季随怎么可能给它看,它诚实道:“我会被屏蔽的。”
陈幺放心了。
777还不死心:“你手机呢?帮我录像……”
被屏蔽了。
天完全暗了,街道却喧嚣了起来。先是狗的狂吠,接着就是人的惨嚎,人口密集的地方总是最先沦陷的。
比如说,医院。
丧尸行动敏捷、破坏力惊人,在初始阶段还基本都是人形。
海市第一人民医院第一时间就响起了救护车和警笛声,紧接着就是枪声。
因为社会动荡,各户都紧闭着门,大街几乎看不到游荡的人。
说是几乎,那就是不是完全没有,这时候在夜里还出来的基本都是成群结队的边缘分子。
像是某种信号,或者是某种禁忌被打破了,处于恐慌的人们终于按捺不住开始了砸、抢。
文明始终是在文明社会才有的东西,人在饥饿面前会返祖成动物。
生存始终是第一需求。
陈幺也听到了狗吠声,惨嚎声,他刚碰到槐玉澜的唇,水沿着他的口腔蔓延到另一个人食道。
他走神了下,但仅仅是走神了,他性格就阴郁、就自私,他还就很爱慕槐玉澜。
干裂地唇吻起来感觉不至于太舒服,但陈幺有些受不了,他热得不行,睫毛飘忽,银发沿着他耳畔跌落到槐玉澜的脸庞、脖颈。
他就是单薄,瘦弱,跟槐玉澜比起来,体形差就更加的鲜明,可他却是在主导位。
对两人成年男性有些狭窄的床,英俊的男人脖颈上扣着很糙的项圈,锁链被拖得老长,铁光闪烁,漂亮的少年挨着他唇,脸颊潮红。
浓密的银发滑落,铺在两人身侧。
有点地狱风的唯美。
水润过喉间,虽然算不上是很冰凉,但至少安抚了下他……可这不够,人就是贪婪的,槐玉澜还就缺水,他想要更多。
他主动了下。
陈幺心跳已经够快了,他光是看着槐玉澜就有些犯晕,用这种方法,给他喂水的时候,大脑都烧到缺氧了。
等槐玉澜回应他的时候,可能也不算是回应吧,槐玉澜就是单纯渴,想喝水,可陈幺真的会心跳骤停。
那一秒,槐玉澜舔他舌尖的那一秒。
他睫毛唰一下抬了起来,手臂却软了下去,对一个腼腆内向的变态痴汉来说,这超出他承受范围了,人太激动,真的会晕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