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和夏油杰很快就见到了那个特殊辅助监督。

此人一身笔挺正装, 衣着考究，面容清秀，约是三十岁左右的年纪。虽有些瘦弱但脊背挺直, 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即便戴了眼镜, 那薄薄的镜片也挡不住他眼睛里的傲然之色。

以他的晋升速度来看，他的确有值得自傲的资本。但这不是他目中无人自寻死路的理由。

“五条大人, 夏油先生。鄙人加茂川，有幸得本家原秀大人赐姓加茂, 是这次任务的负责人。”他站在车前，不卑不亢地从容鞠躬, 每一根发丝都抿得整整齐齐丝毫不乱。他看了眼没什么反应的二人, 语气略加重道，“高层的大人们对这次任务非常重视, 希望二位配合我的指挥, 将两位重犯抓捕归案。”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扫视了一眼面上仍旧平静温和的夏油杰, 饱含深意地说：“若任务顺利完成，或可为二位颁发特级证明。”

他冷眼看着两个不知礼节没有向他问候的年轻人, 心中没来由地升起了一股强烈的嫉妒和不甘。嘴角耷拉了下, 他自以为隐晦地瞟了眼一旁长身玉立，衣着简朴但仍旧丰神俊朗的夏油杰。

这世界真不公平，明明自己这样努力，有些人却可以凭借天资和家世一步登天。若是五条大人也就罢了, 毕竟血统高贵, 且“六眼”百年难遇, 但另一个, 明明也是普通人出身，却可以拥有这样作弊的术式，轻松坐拥数千咒灵，甚至被原秀大人看重——凭什么？

五条悟拉着脸抱着臂，百无聊赖地安静听完了他的一通说辞，突然不耐烦地冷笑了一声。他摘下了墨镜，仗着鹤立鸡群的身高俯下身紧盯着那张因为被这轻慢一笑羞辱得脸色涨红的男人饱含愤怒的双眼，眯着眼睛语气轻浮地问道：“告诉老子，你在和谁说话？”

被森寒咒力压制地动弹不能的加茂川第一次直面“最强”的威压，原本还有些傲慢的心态彻底消失。他瞪大双眼双腿颤抖着，全身肌肉绷紧，在五条悟的眼中就如同一只畏畏缩缩的灰色老鼠般令人作呕。

“是五……五条大人。”

五条悟吊儿郎当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之大几乎要把他拍进地里，“Bingo！那你听好，加茂家的小老鼠。”

他原本嬉笑的声线瞬间沉了下来，一字一句如同见血的利刃般寒光四溢，“五条大人现在告诉你，老子和杰不需要你们那两张破纸来证明自己是特级，也从来不听从别人的指挥。那些烂橘子不行，校长不行，我家的那些老头子不行，你，也不行。”

“因为你们不配，明白吗？”他加重语气重复道，“你们这些一肚子肮脏想法的垃圾不配。”说罢，他放松了咒力压制，任由已经满头冷汗喘着粗气的男人脱力瘫倒在地，五条悟最后冷睨了一眼因为怨愤恐惧而表情狼狈的加茂川，不屑地勾了勾嘴角，拉着夏油杰转身就走。而夏油杰从头到尾都没有正眼看过加茂川一眼。

去他妈的特殊辅助监督。

懒得打电话让五条家的人收拾烂摊子，他直接撺掇夏油杰给他老婆打电话要车。

“我还以为你要翘掉这个任务了呢，悟。”夏油杰有些疲惫地按了按额头，他近来有些厌倦了这些高层无休无止的试探和麻烦，在维尔德的水银堡中连时光都变得柔软缓慢，也因此衬得外面的世界越发令人厌烦。他紫色的双眸淡漠而平和，“很少见你这么生气。”

五条悟孩子气地鼓起脸，踢了一脚路边的花丛发泄郁气，给了夏油杰一个肘击，不满地大声道：“老子很克制了好吧！你没看见他瞟你那两眼啊，真是令人恶心！yue——”

“我这叫生气？你信不信要是你那个变态老婆要是在这，他已经被串成BBQ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好吧，老子简直善良得像个大圣人。”

想象了下如果维尔德看见刚刚一幕后加茂川可能会有的血腥下场，夏油杰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五条悟一把揽住夏油杰的肩膀，好奇地眨了眨眼睛，不解地问道：“话说你不生气吗？杰？他针对你耶——”

然而黑发的咒术师只是对着挚友淡然一笑，浓密的睫毛垂下，盖住了冰冷漠然的晦暗眸色，微笑着轻声道：“他人的想法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悟。狮子不会在意蝼蚁对他的评价。”

“我会朝着自己的目标，不顾一切地走下去，至死方休。”他说话的语气轻柔却坚定，侧过头望着挚友笑眯眯道，“不过加茂先生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

“哈？就他？”

夏油杰心平气和道：“只有实力是不够的，悟。我们可以瞬间杀光所有挡路的人，但仍旧没办法改变这个畸形的世界。”夏日的阳光温暖而明媚，但他的双眼深沉晦涩，如同无光之海上破碎的冰川，“我们需要的不只是咒力的提升，悟。”

“还有其他更黑暗，更难以掌控的力量。”

不远处，被二人扔在原地的加茂川板着脸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原本还算清秀的脸孔因为嫉恨和怨愤显得异常扭曲。他站在原地看向两个年轻人消失的方向，露出了一个恶意十足的微笑。

等着吧，你们这些看不起我的卑劣之徒，等着看吧。早晚有一天，我会踩在你们的头上，看你们跪地求饶！

而此时，得知五条悟和夏油杰把高层派来的人一脚踹了的维尔德忍不住扑哧一笑，他笑着启用魔偶去给他们开车，一边微笑着听着夏油杰温柔低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亲爱的，我这可没有人类司机。哦，别担心，我给魔偶作了点伪装，普通人看不出破绽……易损程度？呃，你只要不打爆它的核心哪怕只剩一个头我也能修好……不不不，当然不会，魔偶只能做些机械的工作，他们没有施法能力。”维尔德一边和夏油杰通话，一边拿起桌上的文件翻看，他纤细的手指漫不经心地点过一串串数字，在看的竟然是一份资产动向分析表。

鬼知道大主教在降临此界后都新学了些什么技能。

听到电话里传来的夏油杰的询问，维尔德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了一个甜蜜的慵懒笑容，他矜持地笑道：“哦，谢谢你的邀请，我的孩子。但我还有别的事要做。请原谅我的缺席，我总得给自己保留一些神秘，亲爱的。”

带着异国风情的勾人话语从他微启的双唇中飘出，带着若有若无的暧昧气息。维尔德站起身，靠在水晶花窗前，用犹散发着水墨味道的纸张遮住了自己诱人的笑靥，做作地柔声咏叹道：“我总是彻夜难眠，怕你终有一天会对我感到厌倦——”

“所以我得时不时给你点惊喜才行，不是吗？任务顺利，记得及时休息，爱你。”维尔德俏皮地眨了眨眼睛，随后不等夏油杰继续发问，啪地一声挂掉了电话。

夏油杰挑着眉看着发出“嘟——嘟——”声的手机，狭长的双眼微微瞪大，带着点难以置信地看向五条悟，忍不住向他的好兄弟确认道：“他竟然挂我电话？”

五条悟耸耸肩，故意板着脸做出一副世界要毁灭的表情，深沉道：“现在要纠结的不是你们的感情问题，而且小变态的‘惊喜’究竟是什么的问题。”

“老子有不详的预感，这一次。他可能要玩个大的了，啧啧啧。”看着缓缓驶来，停在他们身边的汽车，五条悟一把拉开车门，将仍陷入“维尔德竟然挂我电话”谜团中无法自拔的夏油杰塞了进去，“走了走了，干活了兄弟！等任务结束你回家怎么收拾你家小变态都行，只要你打得过他，现在打起精神来干活啦！Gogogo！”

水银堡内，维尔德低头给家入硝子发了条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