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只送纪阮到公司楼下,来接纪阮上去的是一位高挑的秘书小姐。
顾修义总裁办的秘书也完全是小说里的长相,漂亮大方,一见到纪阮就露出非常养眼的笑容:“纪先生您好,初次见面,我是顾总的秘书,您叫我小雅就行。”
纪阮刚从车里出来,被阳光刺得睁不开眼,抬手遮在额头上朝小雅笑笑:“你好,不过你别叫我纪先生了,直接叫纪阮就可以。”
他们秘书组为顾修义挑出结婚人选后,一直都是宋岭在接触,小雅还是第一次见到纪阮本人,比照片里看起来还要小很多,叫先生确实有些违和。
但小雅还是开朗一笑,没有应下纪阮的话,只说:“我们都是跟着宋特助的叫的,先生听起来礼貌一点嘛。”
纪阮没多想:“可宋特助现在也叫我小阮了呀。”
“啊?”小雅一愣,她分明记得前几天宋岭抱着电话的时候,还是很专业的一口一个“纪先生”,怎么忽然就变成小阮了?
不过称谓本身也不算很重要的事,小夫人喜欢听什么他们就怎么叫呗。
小雅随即和张叔打了个招呼,领着纪阮进了公司。
一路上人来人往,不少人一个接一个地跑来和小雅打招呼,眼睛却都钉死在纪阮身上。
周围有人小声议论着什么,但纪阮没听清。
顾修义对结婚没有任何隐瞒的意思,但合约的事并没有广泛外传,绝大部分人只知道,他们单身了快30年的老板,突然老树开花有了对象。
大概在一个月前,秘书组秘密筛查人选的时候,公司内部就已经开始蠢蠢欲动。
“那就是小夫人吗?好小啊,成年了吗?”
“结婚能不成年吗?老板虽然加班的时候不做人,也不至于那么刑!”
“但怎么突然就要结婚了,老板以前不是还说过‘结婚就像上坟一样是不详之事,不如上班来得吉利’吗?”
“你疯了吧,顾修义怎么可能说这种话!”
“真的!他年轻的时候也长过嘴的,是前几年真正掌权之后才变成的哑巴霸总!”
“哈哈哈哈草,我进公司晚你别骗我。”
“骗你干什么,每个老员工都有一本枪版员工手册,里面好多顾总大学时候的经典语录,我网盘发你呀!”
于是今天,纪阮本尊出现,没有人按捺得住那点八卦的心思,都想知道让他们老板回心转意,甚至急于往婚姻坟场里跳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小雅原本担心纪阮一个刚成年的孩子,面对这种阵仗会不适应,加快脚步将他往专用电梯上带。
可纪阮就好像完全察觉不到周围的议论和目光,也可能是察觉到了却不在意,一个眼神都没有分出去。
小雅他们这种看上去高大华丽的写字楼里打拼的人,每天需要很用力地挺直脊背,才能让自己在没有硝烟的战场里不失掉气势。
但纪阮却像单纯得没有任何考量,又或者说其实是聪明到显得迟钝,穿着T恤短裤帆布鞋出现在这里,却用一种绝对松弛自然的姿态不紧不慢地走路,偶尔还低头看手机和朋友发消息,露出浅浅的微笑。
这种放松和无端而起的底气,是在场所有人都永远不可能有的,真的就像是被宠得天真烂漫的小夫人。
“是哪家的小少爷吗?有没有人认识?”
“反正不是那群阔少圈子里的人物,没出现过。”
“有没有可能是商业联姻?集团最近不是和凌洲走得近吗?”
“凌洲董事长只有一个独生女好吧。”
“啊……”
电梯门合上,交谈声被隔绝于外,小雅才悄悄松了口气。
在大楼顶层办公的人数不到一层的十分之一,笼罩着严肃的寂静,也不再有人对纪阮的到来表现出震惊。
小雅带着纪阮往顾修义办公室走,终于可以放松下来大致介绍一下周围的环境。
纪阮看她说着说着神色越来越放松,眉宇间透露着喜悦,是一种持续性的好心情,不由地被感染到,安静听她说话。
小雅见纪阮笑了,停下来问:“怎么啦?”
纪阮摇摇头,坦然道:“就是觉得你最近一定有什么开心的事。”
他身上有种神奇的亲和力,很难让人对他产生戒心。
“那倒确实,”小雅合不拢嘴,悄悄告诉他:“月底我们整个秘书组都要加奖金!”
“真的?恭喜你呀。”纪阮略带欣喜地笑着说。
“哪有,”小雅看纪阮像在看个钱福星,“都是多亏了你。”
纪阮微怔:“我怎么了?”
小雅突然闭嘴,只遮掩地笑笑,打开门对纪阮说:“没什么,快进来吧,老板还在开会,让你稍微等一下他。”
她引纪阮坐到沙发上,弯腰柔声问:“你要喝甜牛奶还是纯牛奶呢?”
纪阮:“……”
怎么这些年轻小姐姐都默认他喜欢喝牛奶呢?
纪阮抿唇,微微一笑:“可以给我一杯冰水吗?”
天气真的很热!
·
顾修义开完会回到办公室,桌上的冰水被喝得只剩下几颗没完全融化的冰块,杯壁的水珠滑落到金属桌面上留下一小块水渍。
纪阮站在落地窗前,双手趴着玻璃,聚精会神地不知道在往下面看什么。
“纪阮?”
……
这孩子没反应。
顾修义上前几步,轻轻拍了拍纪阮的肩膀,他果然又被吓到了,轻呼一声躲开,肩头抵到玻璃墙上。
顾修义:“……”
他发现纪阮虽然看上去比一般孩子沉稳些,胆子也不算小,但很容易被一些突然出现的事物吓到。
哪怕顾修义没那个意思,拍他肩膀的力道也很轻,他还是会突然变成一只弹开的兔子。
纪阮和顾修义对视几秒,把人工耳蜗按开:“……我都不知道你进来了。”
他脸颊被晒得有点红,睫毛在阳光下看起来很长,一颤一颤的。
顾修义注视着这张漂亮脸蛋,旋即撩开他右耳边的头发,看了眼那只小小的体外机:“怎么又自己关了,李绥安不是说要多戴着适应适应吗?”
纪阮答得飘忽:“习惯了,我以前也总是关来着。”
顾修义没说话,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问:“是戴着不舒服吗?”
这倒是没有。
纪阮摸了摸耳朵,说:“是它比我以前那个清晰太多了,我不习惯。”
顾修义转身去桌边拿了个没用过的水杯接水,淡淡道:“那就戴着,免得叫你听不见,拍你一下又总是吓到。”
纪阮跟上去,小声反驳:“没有总是。”
顾修义掀起眼皮扫他一眼:“嗯。”
“对了,”他抬着水杯指了指纪阮,问:“你有白衬衫吗?”
白衬衫?
纪阮衣柜里全身清一色的T恤T恤T恤,买不起好看的衬衫。
纪阮老实摇头:“没有,怎么?”
顾修义抿了抿嘴,放下杯子:“走吧,先去买几件。”
且不说拍结婚照得穿白衬衫,就纪阮这一身行头要是直接去民政局,顾修义一定会被来往行人当成诱拐小朋友的变态。
纪阮被带去了顾修义经常来往的一家店。
进门直接被领进VIP休息室,一排排衣服裤子被店员推到面前,除了白衬衫还有很多日常休闲的款式,纪阮只需要坐在小沙发上喝咖啡吃蛋糕,随便挑自己喜欢的。
但他其实对穿什么没有强的需求,在眼花缭乱的服装里晃得头晕不想动,顾修义就一言不发上上下下给纪阮挑了好几套。
最后纪阮自己挑中了一件衬衫。
是很简单的款式,只是袖口绣了一颗墨竹,看上去低调不引人注意,其实针脚绵密,细腻雅致,是很有经验的汉绣师傅的手笔,应该还是个大师。
纪阮以前家里世代都是做汉绣的,从太爷爷起就是汉绣的非遗文化传承人,他也跟着爷爷学了很多年,如果不是年纪轻轻就死了,大概以后真的会继承这个衣钵。
纪阮也没意识到自己盯着这件衣服看了很久。
“这是程云琇程老师的作品,”经理在纪阮身边柔声说,“我们品牌意在弘扬经典传统文化,这些绣纹都是程老师和她的弟子们亲自绘图亲手绣的,每种绣纹都只有一件,程老师也说希望有缘人可以穿上它。”
纪阮抬头看向顾修义。
他有一双很柔软的眼睛,像春天的泉水,也像吹动风铃的轻风。
顾修义和他对视了很短的一瞬,而后面无表情看向经理:“买。”
一直到宋岭提着大包小包跟着两人走远,店员们都还躲在经理身后偷笑。
“没想到顾总真的会结婚,还是年纪这么小的。”
“话说他们这种钻石王老五是不是都喜欢小的呀,老夫少妻在他们圈子里很流行吗?”
“我也好想有个这种男朋友,不张嘴说话,但指哪买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