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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阮和顾修义穿着白衬衫到民政局时,正好掐在午饭前的点,早上来领证的已经办完了,下午领的又还没到,现场正正好只有他们一对。
工作人员看到两人时都愣了一瞬。
顾修义在京市确实算得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只要平常多关注新闻,基本不可能不知道他。
从早上纪阮出现在公司,到被顾修义带去买衣服,一路都被拍了放到网上。
有人爆料说顾修义要结婚了,对象是某豪门从未露脸的小少爷,此乃商业联姻。
也有人爆料说,顾修义就是当和尚修行久了,包|养了个年轻漂亮的大学生。
还有人相信他们是真爱。
一时间众说纷纭。
直到他们出现在民政局,不管理由是什么,至少直接证实了结婚传言,一石激起千层浪。
纪阮率先打破沉默,站在顾修义身边柔柔地笑着:“中午好。”
声音又清又软。
民政局的职员们,只用了不到一秒就立刻恢复专业。
“中午好,两位是来领证的吧?”说话的是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女性,看起来应该他们的小组长。
顾修义点头:“是的,请问需要办哪些手续?”
话音一落,墙角站成一排的职员们都悄悄倒吸了一口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组长得体地笑了笑,说:“请跟我来。”
她把两人带到休息区的圆桌前坐下,招呼同事拿了几张单子过来,摆到两人面前。
“先生您好,我是结婚登记员小张,很高兴为您服务。这是两份《申请结婚登记声明书》,请两位分别填写,再将户口本和相关证件交由我们进行审查处理。”
纪阮道谢,接过声明书,顾修义将证件交给组长。
这时宋岭带着小雅从外面进来,手里提了好几盒包装精致的巧克力,送给到组长手上。
“大喜的日子,顾总给大家送点喜糖,多喜多福,希望大家不要嫌弃啊。”
结婚登记处最不缺的就是新人的喜糖,一般他们给,登记员都会收,不想在好日子拂了人家新婚燕尔求喜的心意。
组长这次也没客气,笑吟吟收下巧克力,“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声明书两位慢慢填,我先去看看证件审查得怎么样了。”
她提着巧克力进办公室,放到同事们面前,“新人的喜糖,待会儿大家都分点。”
“这包装看着有点高档啊。”
同事拆开一盒打开百度,十几秒后倒吸一口气:“意大利纯手工制作,一盒两三千,一送七八盒?我还是头一次收到上万块的喜糖。”
组长审着资料,闻言缓缓扭头,众人对视片刻后,心照不宣地瓜分了一盒。
休息区里没有别人,纪阮和顾修义并肩坐在一起安静填表。
纪阮的字和他的人一样,都是秀气斯文,而顾修义的字无疑是很好的,笔力劲挺,大气磅礴。
“咳……”这里冷气开得比纪阮习惯的温度低很多,他呼吸道敏感,小半天没喝水嗓子发哑,掩唇咳了一声。
顾修义笔尖顿了顿,没抬头:“怎么了?”
“没事。”纪阮专心填表,一行一行读得很仔细。
只是安静的休息区间或响起纪阮的一声声咳嗽。
“啪嗒——”
顾修义放下笔,起身去饮水机接了杯水,拿回来放到纪阮手边:“难受就喝点。”
纪阮有个毛病,一旦很专注的时候就会忽略掉很多事情,还是顾修义在一边冷不丁开口,他才意识到自己咳了很久。
不过有人帮忙端茶倒水,总好过自己动手吧,纪阮捧起纸杯笑出两个酒窝:“谢谢顾先生。”
顾修义看着纪阮的酒窝,不解风情:“笑什么,赶紧写。”
纪阮:“……”
填好声明书,组长那边表示资料没有问题,将两人带进了拍照室。
拍照前,小雅争着给纪阮涂了点口红,非说纪阮脸上血色不好,要涂点口红上镜才会好看,拍结婚照得漂漂亮亮的。
纪阮坐着微微张开嘴任由小雅摆弄,顾修义就站在一旁边喝水边看。
纪阮就连嘴唇也很好看,唇瓣薄厚适中,上唇坠着一颗小小的唇珠,纪阮每次擦嘴都会用纸巾在上面轻轻点一下。
口红涂上之后,看起来和纪阮最喜欢吃的樱桃很像。
不过在顾修义的略显直男的审美里,总觉这张嘴唇什么都不涂,就原本浅浅的粉色更漂亮些。
组长在一边等着,同事悄悄凑过来小声说:“你说这顾总,一大杯水都快喝完了,怎么就光看不说话呢?”
组长睨他一眼,将食指竖到嘴边:“嘘!”
拍照室里有一座放满鲜花、印着国徽的木质宣誓台,台后是大红色的背景布。
一直到站在宣誓台前,纪阮才终于有了要结婚的实感,突然有点紧张,又有点恍惚不敢相信。
身边这个人,是一个和他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男人,而他们因为一纸合约,站在了被所有人祝福的、庄重的宣誓台上。
纪阮手心微微冒汗。
照相师还在调相机,大多数新人领证时都会有些紧张,职员们习惯性地开玩笑缓和气氛,但顾修义向来没什么表情,只偶尔出于礼貌地回应,纪阮则是紧张得面部肌肉僵硬。
幸好两人颜值是真的高,再怎么僵硬也是赏心悦目。
照相师已经调好相机,招呼两人看镜头。
纪阮和顾修义肩并肩站着,胳膊紧紧贴在一起,能很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体温,随着快门声想起,纪阮裂开嘴,笑得有点被迫营业。
就连照相师看了都有点忍俊不禁,宽慰道:“小纪放松一点,不要紧张笑起来会更漂亮哦。”
纪阮点点头,深呼吸一口重新开始拍,可又拍了好几次他始终进入不了状态,两个人在镜头里,不像拍结婚照,倒像是来办离婚的。
一旁的职员们都忍不住小声吐槽:“这顾总干嘛呢,怎么也不哄一下……”
“就是啊,小朋友看起来好紧张……”
一连照失败好几次,纪阮也有些气馁,用力地搓自己的脸,企图让面部肌肉放松些。
手腕被人拉住,顾修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很害怕吗?”
但纪阮把头偏了过去,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慌张。
他皮肤很白,留着看起来很柔软的黑色短发,低头的时候睫毛长且密,微微向下垂着,在卧蚕上投下细密的阴影,是非常惊艳的长相。
顾修义伸手,十指抵在纪阮脸颊上,低声说:“抿一下嘴,把酒窝露出来。”
纪阮倏而抬头,脸颊微鼓地盯着顾修义。
他都这么紧张了,这人竟然还逼他露酒窝!
好过分!
顾修义看着纪阮,少年明亮的大眼睛里全是自己的倒影,只是蕴了好多愤愤不平,他也知道自己说话不好听。
但他真的不会哄人。
顾修义僵持半晌,终于妥协似的轻叹一声:
“酒窝真的漂亮,笑一笑?”
纪阮瞧顾总那神情,也能感觉到这大概是他能表现出的最大的温柔了。
他深吸一口气,照顾修义说的,慢慢抿起嘴。
随着纪阮的动作,顾修义指尖缓缓陷进一个小窝里,触感相当奇妙,是他整个人生中都没感受过的。
顾修义唇角不受控制地弯出细微的弧度,然后轻轻碰着纪阮的下颌把少年的脸转到正面。
照相师心领神会,咔嚓一声,画面定格在此。
拍好照,颁证员将宣誓词递给他们,开始走宣誓流程。
那是一本实木质感很有分量的暗红色保护壳,结婚誓词就卡在里面。
颁证员:“我很高兴在这样一个神圣的日子为二位颁发结婚证,请二位郑重回答我的问题:请问你们是自愿结婚吗?”
两人看着誓词异口同声,声线交织在一起:“是。”
“我国实行婚姻自由,伴侣双方应当互相忠实,互相尊重;家庭成员间应当敬老爱幼,互相帮助,共同维护平等、和睦、文明的婚姻家庭关系。请问你们能做到吗?”
“能。”
“请二位面对庄严的国徽,一起宣读《结婚誓言》。”
顾修义翻开厚重的实木壳子,递到两人中间,纪阮看了他一眼,停顿两秒,然后跟着他的节奏一起读了出来:
“我们自愿结为伴侣,无论顺境还是逆境,富有还是贫穷,健康还是疾病,青春还是年老,我们都风雨同舟,患难与共,相濡以沫,钟爱一生!”
纪阮的声线温软清浅,而顾修义低沉稳重,在庄严的誓词下,除了他们本人,任何人眼中他们都像一对真心相爱的恋人。
室内响起祝福的掌声。
颁证员将结婚证递给他们。
“祝福二位,新婚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