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然也不是迟钝的人, 这时他闭上嘴,留点儿空间给徐慎自个儿消化一下。
感觉差不多了,他温柔递了一张手帕过去:“给。”
“嗯。”徐慎接过手帕, 擦好看着他:“我长这么大,没吃过长寿面。”
舒然看见他眼眶红得跟兔子似的, 也鼻子一酸:“没事儿,以后我每年都给你煮一碗。”
上辈子三十七就没了, 这辈子长命百岁。
“好。”徐慎说, 把剩下的面和汤一块儿吃了。
稍微平静下来, 接过八音盒:“这也是送给我的?”
舒然:“是啊,你瞧瞧。”
徐慎端详起来,会奏乐的玩意儿,上头有俩小孩在转,转到一块就亲嘴, 他噗嗤笑了:“是你的风格。”
舒然也笑了:“可爱吧?”
“可爱。”徐慎收下这礼物, 夸赞:“很可爱。”
他拿到卧室摆在架子上,旁边是俩人从南市带过来的相框。
好生端详了一下礼物,感受了一下过生日的喜悦, 徐慎打横抱起舒然,往铺上走去, 耳鬓厮磨了片刻,徐慎将媳妇儿的药玉取出来,自己上阵。
舒然在颤抖,徐慎眼神朦胧地亲着他光洁的额头。
“生日快乐。”不知道过了多久,徐慎叼着舒然的耳朵, 呢喃了一句。
舒然这会儿已经快意识模糊了, 闻言他猛地瞪大眼睛……徐慎他说什么, 生日,舒然脑子一崩,接着一塌糊涂。
“你……好激动……”徐慎经不住他的激动,也完了。
舒然大口喘着气,同时一阵心虚,心脏怦怦地狂跳,他不敢问徐慎,为什么要说‘生日快乐’啊,好在对方也没有进一步的试探。
算了,那他就若无其事地继续装傻子!
“你想睡觉吗?”徐慎凑过来低声问。
“不想,”舒然抵着他的心口,小声:“弄到天亮吧。”
难得过生日,任性一下下。
“你说这话,”徐慎吸了口气:“我立刻就……”
舒然笑了,他懂。
离天亮还早,徐慎备了一条湿毛巾在旁边,冰凉的触感,隔段时间会带给舒然短暂的冷静,但只是短暂的。
更多时候,他陷落在漩涡中。
“媳妇儿,你想现在直接睡觉,还是吃点儿再睡?”天亮后,徐慎坐在舒然身侧,手臂撑在对方身边,声音特别温柔地询问。
舒然回忆了一下他俩的战绩,闭着眼睛有气无力:“你还站得起来弄吃的吗?”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十分惨烈,完了,他担心隔壁邻居昨晚被打扰了一整晚,那也太丢脸了。
不过在兴头上,真的不会注意这些细节……
“也是,”徐慎轻叹了一声:“腿都软了。”
舒然差点儿没笑出来,这个1好诚实:“咳……你躺吧。”
“我开玩笑的,”徐慎笑看着媳妇儿:“虽然软,但站起来的力气还是有的。”
“真不用,”舒然闭上眼睛说:“我没力气也没胃口吃饭,晚上见。”
损耗太大了,这一觉起码得睡到晚上才满足。
“好吧,”徐慎就不再勉强他,也在旁边躺下了:“晚上见。”
两人果然一觉睡到晚上,舒然醒来时,徐慎在厨房做晚饭,他爬起来,披上男朋友的衬衫,想到今天凌晨发生的事情,心脏阵阵悸动。
没想到徐慎真的会哭。
舒然角度刁钻地想,自己这个男朋友,竟然还没有陈森来得了解徐慎。
真汇报出去徐慎多没面子啊。
可答应了陈森的事情也不能反悔,舒然趁着徐慎还没忙完,到客厅给陈森拨通电话,找了好几个厂子才找着人。
“森哥。”舒然喊了一声。
“嗯,有事儿?”舒然千里迢迢从京里打电话回来找人,陈森以为他有事情吩咐。
“也,也不是什么事儿,我给慎哥做完面了。”舒然说。
“怎么样?”陈森立刻好奇地问。
舒然小声汇报道:“厉害啊,森哥,真的被你猜中了。”
“他哭了?”陈森的声音顿时平地拔高了八个调,带着喜闻乐见的喜庆感。
舒然赶紧说:“轻轻轻,轻点儿声,这是秘密,不要告诉任何人,说出去咱俩就完了。”
“行。”陈森答应下来,又说:“以后你还要学什么,尽管跟我提。”
有徐慎哭的。
“不学了,”舒然笑着嘚瑟:“一碗面我可以吃一辈子。”
听着徐慎出来了,他赶紧挂电话:“我们吃饭了,森哥再见。”
徐慎把菜端到桌上:“你给森哥打电话了?干什么?”
“问一下样板寄了没。”舒然回答说。
“这些琐事他们自己能处理的,”徐慎不是很乐意地说:“你把自己搞这么累,哪还有心思享受生活?”
这么忙这么累,赚再多钱又有什么用?
“是,是,你说得对。”舒然坐下,虚心接受批评。
前期他确实想着多做点儿事,把基础牢牢打下来,让大家的工作展开顺利一点儿,后来他不就退下来了吗,连厂里都很少去了。
要不怎么说徐慎胆大心细,他忽然来了一句:“是森哥教你做的面条?”
舒然感觉身上的寒毛都竖起来了,支吾:“嗯。”
徐慎哦了一声,似笑非笑,好像看穿了一切,就在舒然紧张得不行时,他漫不经心说:“无所谓的,被自家媳妇儿感动哭,又不丢人。”
舒然诧异地看他一眼。
“我还挺想别人知道的,”徐慎慢悠悠吃着饭说:“最好全世界都知道,你这么爱我。”
舒然想了想:“也不是实现不了,我以后写本自传,一定一定着重描写,你被我感动哭了这个场面。”
梨花带雨的慎哥,也很帅啊。
昨晚吓到了,没来得及认真端详,现在回忆一下,那不就是破碎感美男。
徐慎笑起来:“好啊,你记得写。”
他心想,舒然要写自传,那就不叫自传了,是他们的恋爱日记。
生日休息了一天,徐慎第二天又去铺子里带师傅工作,舒然那些磨磨叽叽的装修要求,暂时只有他看得懂。
舒然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他要顺着地址,去拜访自己看中的设计师。
对方住在美术学院,不知道是不是在校生,这个舒然不介意,能输出就行,在不在校并无所谓。
去见潮人,自己也应当穿得潮一点儿。
托徐慎不怕麻烦的福,从南市给他收拾了两大行李箱衣服鞋袜,不愁不够穿搭。
今天搭了个淡盐系,干净利落,看起来也足够休闲松弛。
舒然到了美术学院,挺担心自己进不去,事实上他很顺利就进了美术学院。
顺着门牌号找过去,来到了一间职工宿舍门前。
舒然敲敲门,不多时,一个扎着辫子的青年打开门,看起来二十出头,端正的脸上沾着些许油彩,双方一愣。
“你是?”对方问。
舒然说:“你好,我找谢原。”
“我就是。”谢原又问了一句:“你是谁?”
舒然赶紧介绍自己:“你好,我是同心制衣厂的老板之一,舒然,看了你的设计觉得很喜欢,想跟你聊聊……”
谢原满脸茫然,好一会儿才哦了一声:“舒然,我记起来了。”
舒然尴尬地笑了:“贵人多忘事啊。”
谢原笑笑:“随手投的,当时只是一时冲动。”稿子都还是随手从速写本上撕下来的旧作,就冲着舒然那句,要大胆个性。
“啊?”舒然有种白跑一趟的预感,不会吧?
“你先进来吧。”谢原邀请他,说:“没想到你会看中,我很吃惊。”
舒然现在可是文化圈的新星,神秘又耀眼,满校园都是他的书迷,走到哪都有学生讨论他的书。
不仅是书,还有他的豪举,样貌事业,穿衣打扮等等,人们恨不得他天天登报呢。
“你的设计很好,”舒然走进谢原的宿舍,里头全是有关于画画的东西:“看来画画才是你的主业。”
“是的,”谢原找出一张还算干净的椅子请舒然坐下,介绍自己:“我是个末流小画家,靠给人临摹谋生。”
“你不是老师吗?”舒然诧异,对方住在职工宿舍,他还以为是老师。
“不是,”谢原随便席地而坐,手指转着一根画笔:“我也不是学生,住在这里只是因为……我父母是老师,我没考上,哈哈。”
“哈哈。”舒然也跟着笑,笑完就闭上嘴。
“没事儿,”谢原笑得更开心了,一口整齐的牙齿特别白:“没考上不代表没出息,你不就给我机会来了吗?”
舒然严肃地点点头:“没错,如果互相理念能融合的话,我希望请你担任我们品牌的设计师。”
“你要什么风格?”谢原直接问,虽然只是随手一投,但既然被选中了,他很珍惜这个工作机会。
“你给我的稿子就很好,可柔可刚,有一种……雌雄同体的神秘魅力,”舒然眯着眼睛回忆:“我很少看到有设计师,能把这个概念表现得这么好。”
说到雌雄同体,多数设计师会用软硬交替、剪裁、颜色几方面来呈现,很容易造成生搬硬凑的割裂感。
谢原的创作就融合得很好,是天生的感性,灵气萦绕。
“你已经接触过很多设计师?”谢原惊讶,又觉得正常,这段时间应该有很多设计师争相给舒然投稿吧。
谢原看这位年纪轻轻,却同时在两个圈子崭露头角,意气风发的……弟弟,不无钦佩。
但他也知道,这样的人是极少数,自己不应该拿来做对比。
“挺多的。”舒然看得也多。
谢原随手拿起一本速写本,从耳朵上取下铅笔,刷刷开始画了几笔,一个身影立刻勾勒出来,接着是服装线条:“你很敏锐,其实……我最开始做设计就是给男的穿的。”
舒然脱口而出:“不会就是你自己吧?”
说完自己都愣了,他发誓,他真的是不过脑子脱口而出。
谢原沉默了一下,试探:“你会觉得给男人设计女装是变态吗?”
“不觉得。”舒然立刻说道:“男人喜欢穿女装和女人喜欢穿男装都一样,很正常。”
谢原哪曾听过这种论调,顿时呆愣地看着舒然,要知道,现在男的穿女装上街是耍流氓,他要是真敢穿女装出去,会被抓起来关牢房的。
舒然却说很正常。
“真的吗,你真的觉得正常吗?”谢原不可思议。
“是的,很正常,”舒然了然,看样子谢原喜欢女装,他笑起来:“太正常了,你要不要跟我分享一下,你珍藏的小裙子?”
谢原听着舒然大胆的言语,失笑,他是很想有人欣赏自己的女装没错,但第一次见面不适合吧!
“下次,”谢原压下分享的欲望,羞涩地说:“先谈谈工作吧。”
听了舒然的话,谢原更加想要这份工作,他一口气画了很多创意,阐述起来滔滔不绝,这个状态舒然很喜欢。
“你很有才华,”舒然认可地说道,接着看了一眼他屋里,这些味道很重的画画工具:“不要再临摹了,这样会断送你的才气,来我们公司就职吧。”
“好的。”谢原点点头,又郑重地说了一句:“谢谢你。”
舒然看得出来谢原现在挺需要钱,本想豪气地塞给对方五十块钱,结果摸摸口袋,只有几张坐车的毛票。
他窘迫,为了完成这个想法,他第二天又来了一趟,终于把五十块钱豪气地塞给了谢原,让对方收拾收拾,准备入职。
“要搬出去吗?”谢原昨天把画画的东西清理一空,今天身上很干净。
“你住在这里不好沟通,还是近一点比较好。”舒然说。
“好的。”谢原乍看是个叛逆型艺术家,相处后是个小兔子性格,很随和,让他挪窝就挪窝。
家里,昨天徐慎知道了谢原的事儿,寻思着租个大杂院,以后要是还有人来就搬进去住。
找中介还得出中介费,不划算,徐慎最后找的邻居阿姨打听,一问就知道胡同尾有个大杂院可租,通过邻居阿姨的热心帮忙,大杂院很快就租下来了。
“慎哥好厉害啊,动作这么快的吗?”舒然回来就听说租好了,吹彩虹屁道,他要把夸男人的信条贯彻到底。
“邻居阿姨帮的忙。”徐慎说。
“明天我和谢原去打扫一下。”舒然找他要了钥匙。
“我也去。”徐慎把钥匙交出去,顺便摸了一把舒然的手。
“你不去监工?”舒然可没那么含蓄,他直接想念哪摸哪:“工作量应该不大,我俩就够了。”
“啊,这几天要做的活儿都交代好了,我去那也是干坐着,”徐慎搂了搂他:“怎么,你不想我一起去?”
“想想想,”舒然的手到处占便宜:“我巴不得天天跟你连在一块儿。”
“连……”徐慎压着声音低笑:“你们作家用词真精准。”品了品:“十分精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