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哥你确实好纯洁。”舒然亲了他一下。
“为什么这么说?”徐慎看着媳妇儿。
舒然凑到他耳边笑:“如果是我们老色胚就会油油地接上一句,哪里连在一块儿?”
这,有画面感了。
“……”徐慎被调~戏得不好意思,除了笑得脸酸,他找不到一句可以媲美舒作家的骚话:“你就一天天的吧……”
谢原上午要来,舒然让徐慎去巷口等,顺便帮人拿一下东西。徐慎在巷口等了半个多小时,终于看到了符合舒然描述的艺术家。
长发,大红大紫的衣服,紧身牛仔裤,听描述徐慎脑补了以前的陈凯,见本人发现,比陈凯强。
“你是谢原吧?”徐慎骑车过去停下,打招呼:“我是徐慎,舒然的朋友,来接你。”
谢原在路边早就看到徐慎了,大高个,帅气俊朗,腿特别长,乍看只觉得很帅,细看觉得真帅,酷酷的:“慎哥对吧?我听舒然一直说你,你好。”
“你好,”徐慎冲他点头,指指自行车后座:“行李放上面,推着回去。”
“走进去远吗?”谢原说:“要不你骑车载我进去?”
“不太远,走着吧,”徐慎笑着说了句:“不好意思啊,我自行车后座不载人。”
“哟?”谢原笑笑表示明白,看不出来啊,徐慎还有这种坚持,挺好的。
“你应该比我们年纪大吧?”徐慎说:“我二十三,我……舒然十九。”
“没有,”谢原咬牙说:“我才二十二,看起来年纪很大吗?”
“哦,那可能是你穿得成熟。”徐慎听他们说多了也知道,饱和度高的颜色显成熟。
“你也懂设计吗?”谢原看着他这身:“打扮得真好。”风格还蛮独特的,他没见过类似这种。
“舒然给我打扮的,”徐慎也看了一眼自己:“我不懂设计,他让我穿什么我就穿什么。”指指头发:“连理发都是他做主。”
“不是吧?”谢原一脸迟疑地问:“那他会不会也干涉我的穿衣自由?”
徐慎看了他一眼,心想,你想得美。
“不会,你可以随意。”
“那就好。”谢原松了口气。
他俩一路聊回来,舒然在门口说:“哟,看来你俩聊得还挺好。”
“舒然,”谢原对舒然改人造型的事儿耿耿于怀,说:“你怎么能干涉人慎哥的穿衣自由呢?”
他对这个比较敏感,他觉得每个人都应该捍卫自己的穿衣打扮权利,于是问一嘴。
“我……”舒然看着徐慎:“没有干涉他的穿衣自由啊,只是接管,你问他自己乐不乐意。”
徐慎很配合地点头:“乐意,很乐意。”穿衣打扮而已,这有什么,他笑着心想,就算想在他身上纹身都行。
谢原顿时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了。
可能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不同,他是打死也不可能让别人来做主的。
舒然心里暗笑,结了婚的男人还想要穿衣自由?
做梦,媳妇儿让穿什么就穿什么,媳妇儿让盖什么就盖什么,有就不错了。
放下谢原的行李,喝了口茶,他们一起到大杂院打扫卫生;院子还挺大,听说自己一个人住,谢原面露为难:“这么大院子就我一个活的,我害怕。”
徐慎:“可以去捉两只狗看院子。”
这个提议正中谢原下怀,他还挺喜欢狗的,以前没条件养:“行,最好是狼犬。”
徐慎没意见,舒然说:“想得美,狼犬不要钱?捉田园犬。”
“什么是田园犬?”徐慎和谢原一同问。
“土……狗。”舒然说。
徐慎笑了:“行,那就捉田园犬。”作家就是作家,用词好文雅。
暂时没有话语权的谢原寻思着,回头等自己有钱了去捉一只狼犬。
舒然不是舍不得那俩钱,狼犬是大型犬,要溜的,艺术家能有时间遛狗才怪。田园犬就不一样了,可以放出去溜达。
出租的大杂院里没有什么好家具,住起来未免寒酸,徐慎这个花钱大手大脚的说:“把旧家具拉出去,进一些新家具。”
谢原下意识地看舒然,抠门的舒老板会同意吗?
“可以。”舒然不抠门,以后谢原就知道了,他们都是有钱就乱花。
打扫完卫生,回家做饭吃,谢原望着徐慎进了厨房的背影说:“是慎哥做饭吗?”
“嗯,厉害吧?”舒然小声说:“上得了厅堂,入得了厨房,慎哥妥妥的绝世好男人,谁嫁给他祖坟冒青烟。”
谢原很认真地说:“厉害啊,你们都好厉害,让我自惭形秽。”
同样是二十左右,有人已经走上了人生巅峰,而他几天前还在为生活费发愁,还在为前途跟家里吵架,日子过得一塌糊涂。
理想和生活,总是差得很远。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谢原难以相信,有人真的可以随心所欲,把日子过成理想中的样子。
舒然拍拍他的肩膀:“你也会厉害起来的,假以时日。”
“我尽力而为。”谢原笑了笑,忽然很感谢自己随手投出去的设计稿。
一会儿吃饭,舒然捧着碗继续吹:“原哥你有口福,别人都没有吃过慎哥做的饭,以前只有我独享的。”
徐慎眉心一跳,立刻观察谢原的反应,他现在对这个人还不够信任,不想暴露自己和舒然的关系。
谢原的反应是一脸感激:“谢谢慎哥,慎哥辛苦了。”他很久没有吃过家常饭菜了,自己的手艺也不怎么样,吃完就自觉去清洗碗筷。
徐慎趁机拉着舒然进屋里,把他圈在怀里哄着说:“跟你说多少次了,在外面不能说那么暧昧的话,你又不记得了?”
舒然刚才跟谢原说过的话太多了:“哪一句暧昧了?”
徐慎亲亲他:“你说我做的饭菜是你独享的。”
“这句暧昧吗?”舒然觉得也还好。
“以你自己的标准……没当面亲到我脸上都不算暧昧,”徐慎无奈:“但对别人来说就是暧昧。”
舒然反省自己:“好吧,我知道了。”
其实也还好,他也知道谢原的秘密,大家都是见不得光的,见了光要拉去坐牢的,应该会替彼此保守秘密吧。
“嗯,忍一忍,”徐慎抱着他叹息:“我知道你的心情,我也一样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晚上,谢原住在他们家客房,舒然忽悠人不眨眼:“这是我住的,为了让给你住,我今晚去跟慎哥挤挤。”
“太不好意思了,那你可以一直跟他住吗?这个房间让给我?”谢原这个大弯拐得人猝不及防,他可怜兮兮地说:“我真的害怕一个人住。”
舒然无情地拒绝:“不行,明天去给你捉狗,你跟狗子住。”
“好吧。”谢原说:“那就只好多捉几只狗了。”
为了哄住他,舒然点头:“给你捉一窝都行。”
次日,舒然到隔壁借了一辆自行车给谢原骑,他们要去市场看家具,捉狗。
谢原想起徐慎自行车后座不带人的毛病,朝舒然拍拍自己的自行车后座招呼道:“来,原哥带你。”
“不用,”舒然往徐慎的自行车后座一坐,说:“慎哥带我。”
谢原瞪眼,瞅着徐慎:“你不是不带人吗?”
徐慎也看他一眼:“不带人就得带狗,你会怎么选?”
谢原看着他们已经发车,咬牙心想,我还有得选吗?
家具店,舒然让谢原自己选自己那屋的家具:“你随意,价钱不用考虑,看中就行。”
虽然他这么说,谢原还是不敢随意选。
徐慎没说话,直接点了一通自己看上的让老板算总价,谢原一看价格,倒吸了一口气,这两人究竟多有钱?
舒然叹了口气:“真的,你随意选,慎哥有钱。”
话都说到这份上,谢原就真随意了,比着徐慎的眼光买。
“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会把稿酬捐出去了,你根本就不在乎。”谢原唏嘘地说,跟他们出来买了一趟东西,金钱观受到了一点冲击。
舒然笑笑:“你也要提前适应一下,以后花钱花到你手软。”
如果今天之前有人跟谢原说这样的话,他肯定不会当真,可是现在,他满怀憧憬。
置办好大杂院的东西,三人又去自由市场看看,有没有卖狗的。
卖狗的还是很常见的,人家一担子挑过来卖,都是刚断奶的小狗。
谢原看中了一窝三只小花狗,既然是陪他的,那就由他自己说了算。
舒然还给他置办了做设计需要用的工具,以前想要的,买不起的,通通给他拿。
“你还是喜欢画画的吧?”舒然说:“你拿点儿颜料呗,没关系。”
谢原想了想,没拒绝,这趟出来大丰收,回去之后他就开始关起门来搞创作。
他悄无声息地从美术学院消失了,估计大家都以为他去别的地方继续堕落了吧。
出来前跟父母吵了一架,没有成功是不会回去的。
这条胡同里,怀揣着斗志和梦想的年轻人不止谢原一个,他斜对面那个大杂院,是一群玩摇滚乐的,偶尔就能听到搞音乐唱歌的声音,门口也总是一群时髦年轻男女,来来去去。
还有玩拍摄电影的,清晨的胡同里,能看到他们抽着烟,在墙根下发呆。
可能在想剧本,也可能在想经费。
这群梦想家们,不修边幅,穿着随意的多,像舒然和徐慎他们那样光鲜亮丽的少,久而久之,经常进进出出的他俩也成了胡同里特殊的存在,每次出现都吸引一波关注。
听说是有钱的企业家,立刻会收到一些啧啧的反应。
也是,这年头很多人对企业家还是干投机倒把的印象,不入流。
徐慎载着舒然出门,飞车经过时发现这些目光,说:“这里的邻居八卦传得不专业,他们怎么没有传你是畅销书小说家呢?”
虽然在京里一天天很忙碌,但是徐慎仍然继续关注着舒然新书的销量情况,早就一骑绝尘,窜到了很高很高的排名。
“你这么意难平,”舒然捏了捏他的腰:“要不你亲自下场去传?”
“行啊,”徐慎回了下头笑着说:“等着,我闲下来就去替你正名。”
“你这个大忙人,闲下来就好好休息吧,别一天天就知道在外面炫。”舒然也是偶尔去商铺验收才发现,装修师傅们看他的目光不对劲,一问才知道,这群老乡们可崇拜他了,觉得他是家乡的骄傲。
“你没炫我?”徐慎感觉,谢原迟早会看破他俩的关系。
“情不自禁,情不自禁。”舒然保证:“我以后在别人面前少提你。”
“嗯。”徐慎轻叹:“实在忍不住,你可以跟小花说。”小花是大杂院的其中一条狗,那小狗挺喜欢舒然的,每次去都受到热情待遇。
“不了,恋爱的酸臭味,狗都嫌弃。”舒然低着头笑:“就不虐狗了。”
徐慎也笑半天:“狗哪懂得这个,人家还小。”
商铺装修进度喜人,也许可以提前完工,八月中旬左右。
舒然看完成果,冲回大杂院催谢原,叫他搞快点。
“汪汪。”小花蹦出来迎接,除了它还有大花二花,长得都胖嘟嘟奶唧唧的。
舒然抱起小花进了谢原的屋:“原哥,你状态怎么样?需要我给你一点灵感吗?”
谢原向后靠去,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用不着,在你这里好吃好住,我灵感过剩好吗?”
“我看看。”舒然放下小狗坐过去,边看边说:“你没来的时候,我还想过自己亲自操刀。”
“噢?”谢原看着他。
“但我不擅长女装设计,没有太多的灵感。”舒然翻着稿纸:“我对男装比较感兴趣。”
谢原知道,他们自己穿的衣服都是舒然出品:“其实很不错,但是比较挑人,条件好才穿得出彩,不适合大众。”
舒然点点头,本来就是照着人定做的:“你真是个天才呀。”
“给你看看我做的裙子。”谢原眉尾飞扬,笑着打开自己的衣柜:“我试给你看?没关系吧?”
“当然没关系,”舒然重申一遍:“我真的很能接受男性穿女装,虽然我自己不穿。”
受到鼓励,谢原第一次在别人面前穿了女装,长发也披了下来。
“我幻想过自己走在T台上,受到认可。”他羞涩笑笑,仿模特的步伐走了两步,裙摆在修长的小腿上飞舞。
很好看,看得舒然有点儿惆怅,现在是不可能的,等以后环境允许,谢原已经老了,都六十了。
舒然说:“你可以找一个欣赏你的伴侣。”
谢原摇摇头:“有哪个女人会乐意自己的男人爱穿女装。”
有,舒然心想,不过不是在这个时代,四十年后有不少霸气的小姐姐,就喜欢谢原这一款。
可是谢原有这样的运气,遇到一个四十年后穿过来的小姐姐给他幸福吗?
机会太渺茫了。
谢原自己都看淡了,好不容易有个人看他穿女装,他兴致勃勃地去换第二套,只有舒然还在为他遇不到良人的事情而耿耿于怀。
从大杂院回到自己家,舒然仍然还有些怅然若失,心事重重,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那些数不清的人。
“怎么这副表情?”徐慎看见舒然回来了,却满脸恍惚,脸上有种少见的脆弱感,他心一揪,关心地拉着舒然的手问:“谁给你委屈受了?”
“没有。”舒然摇摇头,人没有给他委屈受,是这个时代。
他只是觉得,不管是同性恋也好,还是女装子也好,都是被时代抛弃的少数派,想要获得幸福太难了。
徐慎有事没事就琢磨枕边人,对舒然的脾气还是摸得挺清楚的,可能又是多愁善感了,他搂着对方,脑袋摁自己肩上:“有事就跟我说,别自己瞎想。”
“嗯。”舒然安心地靠在徐慎怀里,既庆幸又感慨,至少自己和徐慎是极其幸运的。
在花样年华,他们就拥有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