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舒然打过招呼, 陈森带着女朋友薛燕,收拾收拾去了薛燕老家见家长。
订婚什么的都很顺利,回头把两家的父母接到京里, 一群人热热闹闹地操办了喜事。
陈森主动掏钱出来, 让岳父岳母回乡里摆流水宴,让大家伙知道薛燕风风光光嫁人了。
岳父岳母自然很高兴,不过流水宴是不是太夸张了?
他们都是普通小老百姓,没有干过这么奢侈的事情。
好在薛燕劝住他们:“爹娘,森哥让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那个钱真不值什么,她自己的小金库都能掏得起。
然后小两口就从大杂院这个大家庭搬了出去,也不远, 就在隔壁胡同买了个小院子,过起了新婚生活。
“森哥,如今我都结婚了, 以后还当模特不太好吧?”薛燕犹豫着和丈夫商量:“怕人说闲话,对你的名声不好, 不如我回后勤工作?”
“这看你自己,”陈森倒是不介意:“你要是喜欢模特这份工作就继续做, 喜欢后勤也很好, 就是后勤比模特还要劳心多了。”
“可不就是看你们劳心才想转后勤的吗?”薛燕坐在梳妆台前,笑着拆开辫子:“虽然我能力可能不怎么强, 学呗。”
她戏班子出身的,没读多少书, 但思想不守旧, 接受新鲜事物比较快。
陈森笑了:“那我手把手教你。”
“嗯。”薛燕拆了辫子, 看看镜子中风华正茂的自己, 满眼都是幸福的光芒。
次日早上, 舒然提着吃的过来找他夫妻俩,发现俩人果然没起早,陈森被他打扰起来,还犹带起床气的样子。
“森哥,”舒然将吃的往桌上一放:“你真是不够疼媳妇儿,都这个点儿了还不给弄点儿吃的。”
“这不是才醒吗?”陈森抓抓头尴尬地笑起来。
“哦。”都是已婚的过来人,舒然非常懂,他笑着说:“明天你要上班了,我过来跟你交代点儿工作,我和慎哥明天就出门。”
“去沪上?”陈森坐下来给他倒水。
“是啊。”舒然点头。
“好,你说吧。”陈森认真起来。
听见外头的动静,薛燕也醒过来了,她起身洗漱收拾屋子,然后陈森喊她出来吃早饭:“燕子,不用张罗了,你出来吃吧,舒然给咱俩买了早饭。”
“哎,舒老板这么早?”薛燕这会儿是盘着头发的形象,笑容甜甜的,让人一眼就瞧出来她跟结婚前的气质变化。
“别喊舒老板了,跟森哥一样喊我的名字就成了。”舒然赶紧说。
“好嘞。”薛燕笑笑。
他俩说话,薛燕就坐在旁边吃饭,也竖起耳朵听一耳朵。
陈森也是老板之一,薛燕跟陈森结婚了,身份就不单只是一个员工那么简单,怎么说也是个老板夫人,所以必须得学习更多的知识。
舒然说完就匆匆走了,不敢打扰小夫妻俩的新婚生活。
到了公司。
谢原正对着一封美院发来的信件犹豫不决,他出名了,隔三差五就收到不少来自各地的邀请,有些希望他去当讲师,开讲座,有些希望他去参加活动,还有花重金挖角的。
一门生意火了,必然会引起跟风。
就像他们之前带动了外销生意一样,现在国内也掀起了做服饰品牌的热潮,谢原这个主设计师,立刻成了香饽饽。
其他就罢了,再重金谢原也不屑一顾,他怎么会是那种白眼狼呢。
但美院邀请他去参加活动,他还挺想去风光一把的。
目前父母和亲戚朋友,对他的态度已经截然不同了,提起他都是骄傲自豪的,同时还会经常问问,他们这个企业还要不要人。
八杆子打不着的表亲戚都找他要介绍信,要岗位。
谢原自己拿不定主意,因为他实在不是一只会咬人的兔子,心里再多的耀武扬威也只是默默地在心里过把瘾,说出来可不敢。
“去啊,为什么不去?”舒然毫不犹豫地说:“请你去演讲呢,你现在是名成功人士,别怕。”
“我,算吗?”谢原一时半会儿没有什么实感和底气。
“算的,可算了,”舒然使劲儿地点头:“去吧,就去讲讲自己的心声,讲讲自己的设计,顺便宣传宣传咱们的国风文化,带动大家支持国风。”
“行,那我去。”谢原得到任务分派,气势立马就不一样了起来。
之前是个人行为,现在是出公差,还是出公差给人长胆。
这个暑假有两件事情值得一说,一个是舒然的新书发行,沪上文学果然借着这阵东风把那本书信录也出了,稳稳赚了一笔。
新书口碑依然很好,怎么说也掉了舒然很多头发,花了他很多心血去创作。
书迷们对内容没有任何不满意,唯一的不满意就是大少了,二十万字左右几个小时又看完了。
小报不关心舒然的新书究竟写得好不好,只关心这本书的稿酬还继续捐吗?
不知哪个报社知道舒然的电话号码,直接就打电话采访。
“捐。”舒老板对这种行为有些不爽,回答了一个字就挂了电话。
要是别人脾气这么大,这么任性,记者少不得要写十篇八篇文章讨伐一二,可是这个人是舒然哎,记者只会觉得自己错了,对方生气无可厚非。然后拿着这一个字的素材,去写一篇洋洋洒洒的赞美文章。
就连舒然为什么只说了一个字儿就他撂电话的行为,也描写成有性格,真性情,不搞虚的那一套。
这篇发报,大家竟然是喜闻乐见的。
被舒然回过信人们,还挺自豪地跟旁人说,对比一下这位记者,我们实在不该抱怨舒然回信字数少,他至少没有花一个字儿打发我们。
顺便谴责一下记者贸然打电话采访的行为。
但如果他们知道舒然的电话号码,估计也会厚着脸皮拨一下。
知道舒然会收录书迷来信出版,给他写信的人数一夜之间暴增。
芦笛就十分用心地写了一篇,特地打电话叮嘱舒然一定要给他登。
“我还有个小小的要求,”芦笛笑嘻嘻地说:“如果可以的话,请将在下的文章放在第一篇。”
舒然皮笑肉不笑:“这还真是个小小的要求呢。”
好不容易给舒然打一次电话,芦笛说:“我们再聊几句,别挂。”
他也是看了小报的。
“你说。”舒然确实是想挂的。
“夏刊怎么没有徐兄了?我家里的七大姨八大姑都很不满,听说我俩是朋友,叫我问问。”芦笛说。
“我还以为你要聊我,原来是聊他。”舒然郁闷,这么多女同志惦记着徐慎的吗?
不过‘出卖’徐慎色相是自己的决定,舒然抚抚自己的心口,不气不气:“年底再看看,最近他很忙。”
“忙什么啊?”芦笛问。
“开公司呢。”舒然说。
这个暑假的第二件大事,他们在沪上注册成立了一家投资公司。
名字就从当初大家喜欢的,但没选上的名字里边挑选,这次选择的是江帆喜欢的万恒,把江帆乐得见牙不见眼。
投资公司在这时候比较少见,就算解释一通投资公司是干什么的,时下很多人也理解不了,为什么没有任何实体的经营性业务,还能这么赚钱。
也不是完全没有实体,目前国内市场能投资的项目不多,他们还是做了点实体——在工业城市建大型工业园招商。
以现在的建筑材料物价和工资水平,建厂房招商亏不了,很快就能赚回来。
工业园也是个新概念,没揭幕之前,大家都不知道舒然在干什么,也只有跟着他干的那一帮人大约知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老涂在投资公司被按了个经理的职位,实际上他目前的工作主要是……招商。
从一个清高的教师,到梳着大背头夹着公文包,整天走街串巷地寻找客户,这个落差,其实也不是很大。
主要是现在,涂文志二十万的桑塔纳开着,大房子住着,丰厚的工资领着,他后顾无忧,自然做什么都愿意。
看到老涂这么卖力,徐慎和媳妇儿说:“其实这样跑,没什么效率,等工业园揭幕了,登个报宣传一番,我想应该有不少老板愿意入驻。”
他们工业园的配套设施优势很大,说不定老板们会抢着入驻。
舒然知道是这个理儿,掀了掀眼皮子:“老涂的毛病就是不够接地气,你想啊,他刚毕业出来就一直待在校园里,接触过社会吗?知道社会上都是些什么人吗?让他多
去碰碰壁挺好的,不然一路顺风顺水,以后受挫了怎么办?”
徐慎一想,不得不佩服舒然想得全面:“还是你想得周到。”
也是,他们几个都是经历过人情冷暖的,老涂可未必,老涂接触过的人太少了。
“我只是害怕一手捧杀了一个人才。”舒然说。
假如没有他的干涉,老涂一定会经历很多挫折才能成长起来,如今他什么都给老涂配套好了,很难说不会改变历史轨迹。
是的,老涂心气儿高,特别容易受挫。
受了挫的老涂,每天回家都要提着半斤酒过来,找徐慎骂骂那些奇葩的客户。
徐慎安慰他:“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老涂,以后飞黄腾达了,你且回去看他。”
“没事儿,”老涂自个儿笑了起来,哪还有刚才的愤慨:“我就是嘴闲骂一骂,其实无所谓,谁在乎呢。”
以前可不,他敏感,经不起别人一个不对劲的眼神,他会猜人家是不是嫌弃他穷酸,看不起他。
现在想想,都是自己想多了。不是别人素质好,而是别人没有空闲搭理他这个不相干的人。
见他自己能调整,徐慎就放心了,笑笑说:“对,咱目光放长远,理会这些做什么。”
“是啊。”老涂说:“看看舒老弟,一天天地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他这么忙……他还要操心我。”
徐慎看了老涂一眼。
老涂笑笑,端起碗开心地喝了一口酒。
别人怎么样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舒然是真的欣赏自个,舒然看他的目光总好像他很厉害一样。
“这么些年,只有舒老弟懂我。”老涂感叹一句。
知道真相的徐慎,见老涂自己美,也低低笑了,但他不会告诉老涂的,舒然只是老早认识你罢了。
不过按照舒然的性子,对自己的朋友肯定不会差,不管这个朋友有没有本事,比如陈凯这个拖后腿的货,舒然也不曾嫌弃过。
远在南市的陈凯忽然感觉鼻子发痒,就好像有人在念叨他似的,最终还是重重地打了个一个喷嚏。
正在讲话的市领导,顿了顿往他那边看了眼,眼神还挺温和的,似乎没有怪罪他的打扰。
陈凯连忙回了个歉意的表情。
他今天代表公司参加市里组织的会议,此时此刻坐在前排最中间的位置,就还挺众星捧月的。
只因在过去的一年里,他们公司为南市创造了惊人的收益。
往年如果有类似的会议,这个位置一定是袁家的,不是袁敏亲自来,就是他儿子袁峰来。
而如今,袁峰也只能坐在陈凯边上,屈尊第二。
没办法,大几万人的厂子在南市真的很厉害,南市的经济因此飞速攀升了一截。
那领导能不喜欢这样的企业家吗?
要是这个企业搬走了,整个城市都得伤筋动骨。
散会后,袁峰笑着跟陈凯搭话:“陈老板,恭喜恭喜,今年恐怕要创下神话佳绩了。”
“啊呸,你别咒我。”陈凯说:“一年更比一年高。”
今年就神话了,那明年算什么?后年又算什么?
袁峰噎了一下,内心暗骂了句兔崽子,好狂,不过没办法,现在陈凯是牛上天了:“我听说,南市就你一个人坐镇,你哥和徐慎都到外地去了,不知现在在干什么?”
“还是做衣服呗,能干什么?”陈凯哪能告诉袁峰,公司正在搞工业园,落成后可以震惊全国。
“是吗?”袁峰问:“晓冰那丫头总念叨你,你可以赏光来家里做客吗?”
“免了,我哪里高攀得起,”陈凯说:“还有,别拿袁晓冰做幌子,恶心人。”
袁峰一阵气闷,因为他也没撒谎啊,他五妹确实天天念叨陈凯家的衣服抢钱。
陈凯嘲了袁峰一顿,心情美滋滋地走了。
外边还有大把记者等着采访他呢。
以前陈凯总是在想,等自己出人头地的那一天一定狠狠报复回去,各种耀武扬威。
但实际上是,如今飞黄腾达,他们却不一定会有闲心去管以前的对头,比如面对现在的袁家,陈凯只有不屑一顾。
假如在公共场合遇到他爸那个渣渣拜把子兄弟袁敏,没准儿他还能笑着喊一声袁伯伯好,问问他近
来身体怎么样?
要争取多活几年等他爸出来哈。
至于那个不成器的袁峻,早已被陈凯甩了十八条街不止。
如今他只需往袁峻身边一站,一个字儿都不必说,袁峻自个就会很难受。
沉默是给对手最好的蔑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