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然给沪上几位作家的回信, 很快就送到了本人手中。
他们一瞧见回信的内容都乐了,是啊,这鬼天气够呛人的……等等, 舒然在沪上?
能给舒然写信的作家都爱他写的书, 自然心心念念地想看第二部。
以前山长路远只能写信催,如今知道舒然就在沪上, 他们怎么能错过这个绝佳的催稿机会。
不多时, 舒然这边再次收到了几封沪上作家的来信, 他们在信中诚挚地邀请舒然出来喝茶看电影,或者骑骑马打打牌,总之是一些休闲的娱乐活动。
骑马?
舒然对这项运动很有兴趣,可惜他不会,也没有准备骑马的相应装束, 只能望洋兴叹。
他想要回绝对方, 倒不用继续手写回信那么麻烦, 人家在信中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也不知道作家们是不是都约好了,全都有留下电话号码。
由此可以看出来, 长居沪上的作家们都挺有钱的。
“你好, ”舒然靠坐在自己平时写作的椅子上,慢吞吞对着信纸拨通了一个电话:“我是舒然, 请问是芦笛先生吗?”
那边安静了一下。
接着响起一个年轻醇厚的男人声音:“是我, 我是芦笛,你竟然真的给我打电话了, 哈哈。”
一听就是个敞亮爽快的人。
舒然也受到感染般笑了起来:“还是电话沟通方便,不然手都要废了!”
他一天要写好几千字呢, 又是大冷天的, 每天晚上睡前都必须泡一泡热水才能去除疲劳损伤。
“也是, ”那边说:“每天给你写信的人应该多如牛毛,我只是其中的一根罢了。”
“是啊。”舒然开玩笑道:“如果不是为了抱怨抱怨天气,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说上话呢。”
“哈哈哈。”芦笛闻言直乐。
就觉得舒然这个人挺有意思的,和他的书一样不走寻常路,不是千篇一律的人。
“出来玩吗?”芦笛说。
“玩什么?骑马?”舒然才想起来自己打电话的初衷,拒绝了:“不了,我不会骑马,也没有马靴。”
“凡事都有第一次,没人生下来就会吧?”芦笛怀疑:“你是不是怕我催稿,不想跟我会面才这么说的?”
“……”要说完全不怕催稿,也不是,舒然还真有点儿怕,还有就是照顾徐慎的想法,徐慎天天在外面忙活,自己出去见笔友娱乐不太好。
“不会被我猜中了吧?”芦笛的声音都提高了几分。
“没有没有,”舒然不想对方误会,话赶话就说了句:“那我可以带一个朋友吗?”
“朋友,是徐先生吗?”芦笛问。
“你怎么知道?”舒然一阵诧异,还心惊胆战,难道自己和徐慎已经打包出名了?
“猜的,”芦笛说:“和你一块出现过的就这位徐先生了,他最近在沪上可火了。”
“火吗?”舒然好像没有什么感觉。
“嗯,他也在沪上吧?”芦笛打趣地说:“可别被家里的姐姐妹妹们知道消息,否则都要一窝蜂地过来瞧他。”
“你说笑了。”舒然谦虚地说,会被私底下讨论他相信,但肯定没有达到风靡的地步。
“那就这么说好了,你一定要带他来,”芦笛问:“咱们定在什么日子?星期天可以吗?或者别的日子也行。”
“哦,那就星期天吧,假如不下雨的话。”舒然说。
徐慎忙活了这么多天,出去活动活动挺好的,骑马听起来就很适合徐慎。
两人定好时间地点,挂了电话。
舒然继续给其他作家回电话,一同抱怨抱怨天气,又说了些写作相关的东西,倒是没有继续约定见面,因为暂时安排不过来,可以以后再安排。
“骑马?”徐慎回到家,脱下大衣挂起来。
舒然送上一件适合家里穿的棉衣给他,嗯了声:“要是不下雨,能够骑马去户外溜达溜达,那多好啊,你忙活了这么久,也该放松放松了。”
“行,听起来挺有趣的。”徐慎被说动了。
其实他小时候看别人骑过马,骑过牛,后来看见路边的猪,都蠢蠢欲动想骑一骑。
徐慎没试过,只是看见村里很多小孩都这么操作过。
“学骑马貌似也不难,我在景区骑过,”舒然回忆着说:“温顺的马一下子就能上手,咱只要不骑烈马,可以随便耍威风。”
“瞧你说的,那是不是得带上相机?”徐慎想象了一下舒然骑在马背上的画面,只想到翩翩年少,意气风发,他心动,他想记录下来保存欣赏。
“带,明天去买一身最俏的骑马装。”舒然笑着说。
做了这个决定,俩人就祈祷着星期天别下雨。
第二天是星期六,舒然也好久没有出过门,事实证明,他真的是宅男,再怎么枯燥无味的创作生活他都坐得住,并且乐在其中。
好不容易出一趟门,舒作家将自己捯饬了一下,最近徐慎看惯了他头发乱蓬蓬披着军大衣的样子,忽然间这么精致俊俏,就是老是想看看。
一次两次还好,四五六七次就太过分了。
“慎哥,你那火热的视线骚扰到我了。”舒然提醒某人一声。
徐慎自认脸皮挺厚的,继续笑吟吟地看着媳妇儿:“我看我媳妇儿,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那也不带这么变态地看,”舒然说:“眼珠子都快黏在我脸上了。”
这么说,徐慎就有些不服气了:“舒作家,要不要我告诉你……其实你瞧我的时候更变态。”
“别胡扯,什么时候?”舒然侧目,寻思着,他有吗?他有很变态地看过徐慎吗?
“你忘了吧?每回我拿手帕给自己接那玩意儿的时候,但凡挡一下你都要拍开我的手。”徐慎回想起那个画面,忍不住笑了起来。
“……”舒然瞬间表情扭曲,面露尴尬。
如果徐慎不说,他是真的没意识到,不,那不是舒然,那只是被欲望控制之后的假舒然。
两个初到沪上不久的人,花了点儿功夫才打听到买卖骑马装的地方,这是一个有些名望的老店铺,支持定制,他俩明天就要穿,定制来不及。
也有现货,款式中规中矩,但衣架子怎么穿都好看吧。
舒然先给徐慎穿,虽然他……也不是很懂,有些繁琐:“哎,你老说我什么都懂,今天就遇到我的盲区了。”
“还好吧,”徐慎笑着说:“长袖穿在保暖衣外边,这个领口怎么系我就不知道了,马甲肯定是穿中间……”
这套骑装还挺复古的,领口有个华丽的领子,系法确实挺讲究。
“算了,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舒然试了几个打结方式,最后决定好看牢固就行。
“这裤子……”徐慎刚穿进去一条腿就说:“太合身了吧,骑马难道不是应该穿宽松好活动的?”
“你扯一扯?”舒然说。
徐慎真的扯了一下,发现弹性很好,但是,贴身就是贴身,线条一览无余:“算了,反正今天也不是我一个人穿。”
他麻溜地穿好自己的骑装,开始给舒然换上:“然然。”
“嗯?”舒然手忙脚乱系扣子,抬眼。
“腿真直。”徐慎赞了一句。
“……你一本正经的就是跟我说这个?”舒然也是服了,拍了他一下:“彼此彼此,真翘。”
“喂?”徐慎轻咳一声:“明天可不许这样。”
可能连老天爷也感觉到了他们想撒欢的心情,星期天并没有下雨,还出了点儿太阳。
徐慎一早起来看天气,看完伸着懒腰回屋里开心地通知舒然:“晴,快起床。”
“天佑我也。”舒然打了个哈欠,用比平时快两倍的速度爬起来洗漱。
今早吃的开花馒头,不久前老涂她娘蒸了一大锅给他们送来,每天早上慢慢吃,平时饿了也可以蒸两个吃。
“骑马耗体力,你多吃点儿。”徐慎操心地说,这年头什么都在涨,只有他媳妇儿的食量不涨。
舒然跟小鸟一样张开嘴,一口吃掉徐慎递过来的一块馒头。
上边沾了炼乳,时下价格还挺贵的,三十多块钱一斤。徐慎就爱买这些东西给他吃,只要听说有营养就买,跟老太太喂孙辈似的。
“你也吃。”舒然也撕了一块馒头沾炼乳,送到徐慎嘴里。
“好甜。”徐慎不惯吃。
俩人吃完早饭,由徐慎开车出行。
他们近来又新买了一辆车子,花了二十万的巨款,开出去倍儿有面子。
芦笛还曾打电话询问,要不要派车来接送他们,由此可知芦笛很富有,舒然说不用,对方
笑着说:“我猜也是,你的事业可不小,只是觉得你初来乍到,出行可能还不方便。”
舒然夸了一声芦笛兄真细心。
徐慎今天的心也不在工作上了,一心想着骑马撒欢,车开得飞起,很快就到了郊外的马场。
工作人员远远儿瞧见一辆汽车矫健地蹚过泥泞道路,最近,下了好长时间雨,进马场的泥道有些坑洼。
“应该是徐先生和舒然来了。”芦笛一身骑装,年纪三十五左右,是个戴眼镜的斯文男人,他身边带着自己的秘书。
“不知是谁在开车,这车技真不错。”秘书说。
答案很快就知道了,汽车开到前面来,大家伙都看清楚了驾驶室的年轻男人。
杂志上的男模照进现实,一看还真不假,那张俊脸的确让人过目难忘,并且活生生的真人看起来更立体,更灵动,让人非常想上前跟他搭个话。
“可算把你们给盼来了。”芦笛笑吟吟地上前给舒然打开车门,秘书都稍微慢了他一步。
“谢谢。”舒然下了车,笑着和芦笛握过手:“芦笛兄。”然后立刻指着另一边的徐慎介绍说:“这位就是徐慎,我的朋友。”
“徐先生。”“芦笛先生。”
两人异口同声,握着彼此的手说:“你好你好。”
今天是出来消遣的,不谈别的事情,寒暄过后,几人跟着工作人员去马厩里挑选马匹。
舒然和徐慎都是初学者,由工作人员挑了两匹温顺的马,带去场地里学习。
主要是练习上下马,以及骑马的注意事项与技巧,确实不难,徐慎学得挺好,练习了两次动作就很规范了。
“徐先生学得真快。”负责教他的工作人员不禁赞叹。
“过奖。”徐慎握住缰绳,自己在场中慢慢跑起来,老马识途,他几乎不用看路,于是抽空看了眼舒然,发现舒然还在练习上下马。
他笑了笑,骑着马到旁边去转悠:“你说得对,学骑马确实不难。”
舒然看着马背上的帅哥,一边欣赏一边咬牙,也阴阳怪气地一句:“好看是好看,可惜长了张嘴。”
唯独徐慎听懂了舒作家的毒舌,笑容越发灿烂。
芦笛热身完毕,也骑着自己的马过来,和徐慎并排停下:“徐先生……”
徐慎身板笔直地坐在马背上,笑着说:“咱们都一起出来玩儿了,不该这么客气,我也跟着舒然喊你一声芦笛兄可行?”
近距离观看徐慎的一笑,芦笛都愣了愣,心下暗道,怪迷人的,接着哈哈笑起来:“可以啊,你说得对,都一块儿玩了不该客气。”又说:“我一见你就知道你不是那种文绉绉的人,而是有股子……匪气,你不建议我这么说吧?”
“不介意,”徐慎还挺诧异的,这位芦笛作家看人还挺准:“我也一样,感觉你的身份不止是作家这么简单。”
“确实不止是,”芦笛笑了笑:“我是做生意的,典当和古玩生意,怎么样,是不是跟作家八杆子打不着?”
“也不是吧,”徐慎说:“爱好古玩的作家多了去了,要说八杆子打不着,舒然写着惊悚离奇的文字,却做着精致的女装,才叫八杆子打不着。”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芦笛看着舒然上马背的身影说:“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徐慎笑笑不说话,舒然是咋想的?
纯粹就是……舒然记得住那些衣服的款式,又会洋文可以做外贸,其他的生意在这个当口都没有这个生意来得简单适合罢了。
以及那个什么,国风文化推广,也有一点儿关系。
但这些话可不能说出去,说出去舒然就没面子了。
“对了,”芦笛问:“他在写新书了吗?”
“我还以为今天就是玩儿不催稿呢。”徐慎说。
“意思意思地催一下,没写……也没关系。”芦笛言不由衷地叹气。
徐慎不开玩笑了,点头透露:“写了,我偷偷瞅了两眼,估计再写个把星期,他最近很努力,头发都掉了一把。”
“那就好。”芦笛一脸期待:“我小时候是听各种离奇古怪的故事长大的,古玩嘛,你知道的,听多了觉得也就那样,再也找不到毛骨悚然的感觉,直到我看了舒然的小说,过后好久都没缓过来,总怀疑他说
的就是真的。”
“是的。”徐慎也有这种感觉,特别是舒然的经历告诉他,这个世界应该确实没那么简单,这么想想……他才是最毛骨悚然的读者。
“你们在聊什么?”舒然终于成功地征服了温顺小红枣马,骑过来跟他们一起并排站。
“没什么。”俩人异口同声,都不想被舒然知道,他们在聊他写稿写到头发大把地掉。
“走。”芦笛说:“去外边草地上跑跑,不要太快就没关系。”
这周遭都是马场的地方,地势十分平坦,马儿都熟悉。
“驾。”徐慎和舒然轻轻挥夹了一下马腹,马儿就慢慢跑起来,别说,这种感觉还真不错。
三月的郊外一片新绿,偶尔出来放松一下,十分解压。
离开时,彼此交换了名片,芦笛让他们有空去自己的古玩店坐一坐,一起喝茶。
舒然想到自己即将新店开业,也友好地发出了邀请:“芦笛兄有空来参加剪彩仪式吗?”
这个剪彩,他犹豫几天要不要举行了,因为人太少,只有他和徐慎两个撑场子,似乎有点儿可怜兮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