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贤说:“大哥,你现在这样讲道理,以前可不是这样。”
陈修泽自己拉开车门:“以前我怎样?”
“那时我建议你抓紧时间去见方小姐,免得她同梁其颂越走越近,”阿贤回忆着,说,“你和我说,方小姐学习好成绩优秀,不能这样突然去见她,不然会吓到她……准备又准备,最后等到下雨天才去见方小姐,你心疼方小姐淋雨,又不能接她回家——后来明明也能直接留方小姐住下来换衣服休息,你还是放她走。”
陈修泽摇头:“此一时彼一时。”
“所以要将心比心,”阿贤说,“那时候你怎样对方小姐小心翼翼,我现在对米娜也是同样,不敢唐突。”
陈修泽松快了些,笑:“原来你也这样想。”
他自言自语:“
连你也能瞧出。”
连阿贤都能瞧出,他对方清芷小心翼翼。
偏她看不出。
刚回到家,陈修泽还未换下衣服,就听孟妈匆匆忙忙上前,忧愁地告诉陈修泽,警局里打来电话,说方小姐被他们捉去了。
陈修泽皱眉:“为什么?”
孟妈说:“说是方小姐……携带大量含违禁品的巧克力。”
陈修泽说:“巧克力?”
巧克力——
那盒指控方清芷犯罪的巧克力如今正好端端地放在警察局桌子上。
方清芷被暂时关在房间中,她刚刚获得准许,为陈修泽打去电话,可惜他如今并不在家,不知何时会回来。
而在此之前,她已经接受了两轮审问。
“巧克力是他送给我的,”方清芷指了指玻璃窗外的赵昊天,冷静阐述,“我一颗都没吃,刚下课,你们就突然将我抓进来,说这里面掺了违禁药物——真要捉的话,先生,我希望你们能将他也一块儿控制。”
“少说糊涂话了小姑娘,”警察头也不抬,刷刷刷地在写东西,漫不经心,“你知道外面那人是谁吗?是我们局长的公子,是主动检举你携毒的优秀公民。我能体谅你年纪小,一时间误入歧途,但还是劝你好好反省,好好思考等下谁为你交保释金接你出去。别想着往人身上泼脏水了,傻孩子。”
方清芷问:“你们有什么证据?”
警察指一指:“从你包里搜出来的巧克力,还有证人和证词。”
方清芷笑:“是证人和证词可靠,还是局长的公子所以更可靠?”
警察低头,勒了勒腰带。
方清芷说:“如果是后者,请告诉你们局长,等一会儿能替我交保释金的人就来,他叫陈修泽。”
警察一愣,继而大笑,摇着头离开。
他离开房间,关上门。赵昊天正在抽烟,警察替他点了一根,笑吟吟:“里面这女的疯了,她讲陈修泽是她情人。”
“的确疯了,”赵昊天回忆那日将自己头按进马桶中的男人,扯了扯唇角,“我见过她男友,普通人,粗鲁,脸上还有这么长一道疤。”
他比划,从眉毛横跨着鼻子往下:“陈修泽脸上有疤?”
警察摇头:“没有没有。”
赵昊天深深吸一口烟,里面没什么东西,大约也只能压一压烟瘾。这女的也是可怜,但又怎么样?她男友看上他的未婚妻,还将他打了一顿——
赵昊天记得那天这个脸上有疤的男的送她到米娜聚会,散场时,也是这个男的跟在后面。他找不到这个男人,就先拿他女朋友泄愤。
等会儿,来交保释金的时候,再狠狠处理。
赵昊天吐了眼圈,说:“失心疯了,也可能是的确吃了药,异想天开,吓到讲胡话。”
警察犹豫:“怎么处理?”
赵昊天说:“就按你们之前那样做,不认,就打,这不是你们拿手好戏吗?”
话音刚落,只听身后一阵纷杂脚步声,由远及近,遥遥而来。
隐约听到有警察叫不许动,亦有人大声呵斥,关大门、关玻璃窗的声音,落锁声,尖叫和命令……混乱中,赵昊天听到笃笃声,好似拐杖重重敲击地面。他顺手掐灭了烟,还未回头,一柄冰冷的枪口就已经压在他脑袋上。
旁侧警察还未拔出枪,就已经被一手杖精准敲住手腕,一时脱力,□□脱手,远远飞出去,滴溜溜地在地上转。
赵昊天在巨大震撼中看到用枪指着他的人。
脸上一道鲜明的、粉红的疤痕。
身后,是温和的声音。
“阿贤,是他吗?”
赵昊天循声而望,看到一张在报纸杂志上见过许多遍的脸。
不,他看起来要比照片更加惹眼。
陈修泽将手杖递给身边人,他顺手拿起旁边的巧克力盒,看了良久,走向赵昊天。
被他叫做阿贤的人掰开赵昊天的口。
陈修泽说:“就是你报警抓我的女朋友,说她携带违禁品?”
赵昊天讲不出话。
“这里面是不是真藏了东西,吃一吃便知道了,”陈修泽平静地说,他将所有的巧克力都倒入赵昊天口中,连盒子也不放过——塑料的一层格子,纸盒子,都硬生生地塞进他口腔,塞不下也硬塞,陈修泽目光阴鸷,语气仍旧客客气气,“麻烦你了。”
赵昊天哪里吞得下?一张口被阿贤固定住用力掰,咀嚼不动,吞咽也费劲儿,就这样被陈修泽硬生生地掰开口塞。不仅如此,陈修泽直接拿起烟灰缸,连带着里面还燃着火星的烟头一并倒进他口中,最后将那玻璃制的烟灰缸一并塞到他牙齿里——
阿贤一松口,赵昊天跪俯在地,连连咳嗽。
陈修泽擦干净双手,平静地问另一旁从地上坐起、揉着手腕的警察:“刚才他同你讲,打算怎么对待方小姐?你们打算怎样让方小姐认你们强加的‘罪名’?”
警察说
:“……老办法。”
“好,”陈修泽颔首,他说,“就按照老办法做。他让你们怎么对方小姐,你们就怎么对他——阿贤,你去监督。”
他无心同这些人多讲,手杖也不拿,匆匆拧门进去,方清芷仍旧坐在桌子前,正百无聊赖地盯着自己的手。头发有些乱了,这房间的灯炙热,烤得人眼睛发干。
窗户上的玻璃是单向的静音玻璃,她瞧不见外面发生的一切,也听不到动静。此刻见陈修泽进来,又惊又喜:“陈修泽。”
方清芷额头一层汗,这房间中又闷又热,连水也不给她。刚才只拿了认罪书让她签,不签,就要一直关着。
英政府不作为,放任警察同□□勾结,就连这审讯的法子也如出一辙。
方清芷早有闻名,今日只当切身体验了一把。
陈修泽顺手关上门,不让她看外面乱糟糟的局面,先仔细看她,松了口气:“你要吓死我。”
方清芷说:“陈生怎么如此脆弱,每天不是被我气死,就是被我吓死。”
陈修泽叹气:“怎么办,大约我命中注定要还你的债——还好吗?”
“自然很好,”方清芷说,“我是讲道理的人。”
陈修泽仔细看她,再度确认人完好无损:“外面这些人可不那么讲道理。”
方清芷说:“不怕,我有办法。”
一颗心渐渐安定,陈修泽脸上浮出一些笑,问她:“你有什么办法?”
方清芷说:“我同他们讲,我老豆是陈修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