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奉女帝和楚元冷相比,魏昭岚还是更希望楚元冷先来,到时候楚元冷可以作为皇后与他一起接待南奉女帝,而南奉女帝若是知道自己立了个南奉女子做皇后,两国自然而然便多了几分亲近。
魏昭岚现在满脑子都是楚元冷,他手里拿着温羊奶,抬头看着月亮,觉得眼睛里看到的却不是月亮,而是楚元冷的脸,他看着手腕上的勾玉,耳边就好像响起了楚元冷的声音,最后他干脆去看李千,却想起楚元冷离开前还跟李千说过话,李千记的几张密密麻麻的纸,一看就知道楚元冷跟他说了很多。
夜深人人皆有归处,魏昭岚喝完温羊奶后却睡不着觉了,干脆将他藏在床榻上的匣子拿了出来。
他把楚元冷送给自己的东西都装了进去,最上面便是玉簪,这是楚元冷亲自给他挑的,他怕弄坏,毕竟楚元冷只送了他一支,便一直都不舍得戴,而且回宫后都以玉冠束发,这玉簪太艳丽了些,与龙袍并不相称,可他总不能改龙袍的颜色。
还有七巧锁,饶是他绞尽脑汁也只解开了五个锁,剩下两个怎么都解不开,就连东郡城南卖七巧锁的老板都解不开,说这本是给小孩子消耗精力做出来的,一般小孩解到第五个就已经失去了兴趣,没有几个大人会耗费心思在这上面。
可他才不是一般小孩,楚元冷说他一点儿都不笨,所以他是楚元冷眼中最聪明的小孩。
如果他到时候靠自己把七巧锁给解开了,楚元冷肯定会夸自己的吧,魏昭岚期待的想,那他一定得要个奖励才行!
分开那么久,光是亲亲抱抱怎么够,他可是一直都没放弃过在上面的想法,当然,不能让楚元冷再抱着他了,得让他抱着楚元冷。
魏昭岚花了两个时辰在解第六个锁上面,可惜还是失败了,他沮丧的将脑袋埋进被子里,本想生个闷气,却不知不觉浸入了梦乡里,
他睡前不忘把被子扯到身上,因为给他盖被子的人暂时不在身边。
楚元冷批折子批到了深夜仍未就寝,好不容易结束后,她捏了捏酸痛的眉心,踱步走到窗边,抬眼看着一轮月,不知为何,竟觉得今晚的月亮似乎格外的圆。
不知道子卿有没有睡?他原本就是娇气的性子,又被她惯了那么久,回到楚宫后应该会不习惯吧?也是,他总说不想批折子,想睡一辈子的懒觉。
西楚的这个冬天比往常要冷上许多,魏昭岚本就畏寒,哪怕穿着厚厚的外袍,依旧觉得冷风直往衣服里钻,便是每次去上早朝,他的脸都会冻得通红,其他时候更是不敢在外面多待。
今年的年夜与往常并没有区别,照例举办了一场宫宴,苏太后
称病没有出席,魏昭岚只待了一会儿便觉得眼皮子都在打颤,魏先昀更是个坐不住的性子,随便寻了个理由退场,他最近正在捣鼓怎么种出哥哥要的茉莉,一门心思都扑在上面。
年节这几日休朝,是魏昭岚为数不多可以休息的时候,他久违的睡了个懒觉,直到日上三竿才醒来,刚洗漱完,还未用帕子擦干手,便看见一个穿着喜庆的红团子,兴冲冲的向他跑过来,“哥哥新年好!”
魏昭岚的腰身被魏先昀紧紧抱住,他的体重摆在这儿,魏昭岚堪堪才稳住身形,无奈的揪住魏先昀的衣领,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你若再重些,朕怕是都要摔到地上了。”
“这不是急着给哥哥拜年吗。”魏先昀撅了撅小嘴,又对魏昭岚说了几句讨喜的吉祥话,又不管不顾的要去往魏昭岚怀里钻,他一直觉得哥哥是香香的,所以莫名的想要亲近。
“哥哥怎么好像胖了?”魏先昀睁着大眼睛,怕魏昭岚赏自己一个糖炒栗子,只小声的嘀嘀咕咕。
“朕手上还有水!魏先昀,你这衣服是新做的吧?”
魏昭岚倒是不介意用魏先昀的新衣服擦手,就不知道魏先昀会不会哭鼻子了,毕竟看他这件衣服还挺好看的。
魏先昀一听,果然松开了手,还十分贴心的给魏昭岚又拿了个新帕子,殷切道:“哥哥擦手。”
小孩子爱穿新衣,他都还没穿够这件衣服呢,等他穿够了再拿来给哥哥擦手吧,希望到时候哥哥别嫌弃!
他看着魏昭岚不紧不慢的擦手,每一个步骤都做的极为细致,再看龙床上被叠得整整齐齐的被褥,不禁想起自己跟猪窝一样的床,这样对比下来,他好像知道哥哥为什么嫌弃他了。
魏先昀又在魏昭岚这里蹭了一顿午饭,虽然魏昭岚这几日不用上朝,但仍旧要处理一些政务,所以下午都要待在御书房。
迎南奉女帝之事在年前便已开始商议,本来已经敲定得差不多了,毕竟这原本也不是一件难事,按照章程照做便是,但礼部的官员突然进宫,这让魏昭岚有些意外。
“可是出了什么事?”魏昭岚敲了敲桌面,这却让本就处在紧张状态中的礼部侍郎吓了一大跳,他冒着冷汗道:“陛下,南奉女帝不日即将来楚,原本微臣已经安排了迎接人选,可太后突然叫了微臣前去,说...说...”
“太后说什么?”魏昭岚撑着下巴,语气淡淡,他倒是有些好奇,太后安静了那么久,看来是在这儿候着他呢,只可惜,她想要阻止南奉女帝来楚是不可能的。
礼部侍郎低下头:“太后想指定苏榛负责迎接之事。”
“苏榛?”魏昭岚突然呵笑一声,却是听不出喜怒,但礼部侍郎抖了抖身子,谁不知道这苏榛乃是太后的亲侄子,若论起来还是陛下的表弟,只是这风评实在是不太好,整日纵情声色,若不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苏榛这种人怕是连入朝为官的资格,怎能担任负责迎接南奉女帝如此重要之责?
但太后在朝中颇有地位,礼部侍郎自己不敢擅自决定,只得来问魏昭岚的意见。
苏太后一直拿他跟魏先昀相比也就算了,魏先昀是他的亲弟弟,但苏榛是个什么玩意?实打实的草包一个,年纪比他还小就纳了好几个妾,偏偏苏太后还十分疼爱这个侄子,倒像是苏榛才是她亲儿子似的。
若是从前,魏昭岚很有可能会跑去找太后理论,表明自己绝对不会用苏榛,但他现在却懒得为此跑一趟,苏榛既然想走太后的关系,让他走便是,至于这份差事是苦还是甜,就得看他的本事了。
“朕向来孝顺,不敢不听太后的话,让他做个副使便是。”魏昭岚一口应下,却有些出乎礼部侍郎的意外,不过只是副使,若是苏榛安分守己,倒是不会出什么差错。
只是这件事着实委屈
了陛下,那苏榛不敢主动找陛下讨差事,却拿太后来压陛下,可怜了陛下一片孝心,身为一国之君也要受太后掣肘。
礼部侍郎出御书房后,忍不住叹了声气,陛下就是太孝顺了,所以反被拿捏。
苏榛是名副其实的二世祖,他在外面就时常嚷着自己姑姑是太后,当今陛下是他表哥,为人嚣张跋扈,不少人敢怒不敢言,他只比魏昭岚小了一岁,美妾却纳了一个又一个。
他本来在和狐朋狗友混吃混喝,突然有人谈论起南奉女帝即将来楚,说这南奉以女子为尊,女帝生得极美,就像是从天上下来的仙女般,只可惜不能窥得真颜。
有多美?能有他向太后讨要的宫女美吗?苏榛原本心思都在怀里的花楼姑娘上,这时却有人人把话题转到他身上,“苏榛的姑姑是当今太后,他应该能见到南奉女帝吧,到时候你若是见到了,可得跟我们好好说说,看看是否真的跟传言般美。”
“苏榛是皇亲国戚,又得太后宠爱,说不定还能在迎接使团里混个差事当当,这还不是太后一句话的事吗?”
这些人说说笑笑,苏榛却真的起了心思,他身上就只有个无实权的闲职,还是依仗着太后才得到的,不少人暗地里都说他是什么也不会的草包,若是他去负责迎接南奉女帝,既能见到女帝本人,差事办好也能有他一份功劳在。
于是他便去求了太后,太后一向偏爱他,自然答应了。
太后其实还有另外一番考量,她尚且不知南奉女帝的虚实,魏昭岚又将事情安排得极为妥当,她暂时寻不到插手的机会,倒不如叫苏榛去试探一番南奉女帝。
若是能够让南奉女帝先入为主,留下对魏昭岚不好的印象,对于她来说也有利,而且苏榛是魏昭岚的表弟,代天子迎接,是再合理不过了。
如果魏昭岚知道苏太后的这个想法,定然嘲讽一番,表弟?苏榛算他哪门子表弟,他可没这样废物的表弟,也丝毫不想承认这个表弟。
苏榛原本以为礼部会因为自己是太后侄子的身份,对他言听计从,事事都询问他的意见,没想到他这个副使没有半点话语权,正使是德高望重的宗亲,压根都不搭理他,将事情安排得井然有序,苏榛就只有看着的份儿。
礼部对他这个半路被塞进来的副使没什么好脸色,但因为他的身份,只要他不闯祸,也只能将他带上一同去迎接女帝。
苏榛被安排在了最后面,连女帝马车的影子都看不见。
西楚近来多下大雪,在这样冷的天,若是稍稍走得急些,便有可能会打滑摔倒,楚元冷不得不因此耽搁,抵达楚京时比预计中要迟上了几日。
她倚在马车之中,用手挑起车帘,观察起这个魏昭岚一直生活的地方。
楚京与南奉都城看起来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但或许因为地理位置的缘故,楚京冬日要比南奉冷上许多,怪不得子卿畏寒,这样的天气,连她都得穿件外衫。
西楚来迎接的官员已经到了,为首的人胡子都发白了,态度拿捏得极好,不卑不亢,对着马车道:“我等代陛下特在此迎接南奉女帝,女帝远道而来,舟车劳顿,陛下心念女帝,已在宫中设宴,女帝稍作休息后可入宫赴宴。”
马车里传来一道极为悦耳的女声,“不必休息了,孤现在就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