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家里所有的钱都在许怀谦保管着,他在家,委实不好拿。
陈烈酒寻思,许怀谦要买牛,早晚都要买牧场的,因此他这也不算是胡乱花钱吧?
“……再过几日吧?”这几日许怀谦在家玩得都快玩物丧志了,毕竟这上班了又不用像读书那样紧张还有什么没有学到的,这带薪休假的机会少之又少,他都恨不得那沈温年争气一点,争取一举胜过他,让昌盛帝从此只宠他一个人,他就这样功成身退好了。
“……还要过几日?”陈烈酒一听他这话,急了,人家可是最近就要出手了,他怕许怀谦再不去上衙,就被别人买走了,从身后拖出一个箩筐来,“再过几日,给我们家递拜帖的人就更多了,没准我们家的门都要被人给人砸烂了。”
朝堂上有为沈温年造势的,就有为许怀谦鸣不平的,很正常,朝臣们也不都是世家子弟。
加之,许怀谦为官以来,改革科举,帮翰林院挣钱,让其他各部门也能有类似翰林院一样清贵的学政,同样也有被他能力吸引到,想要与他交好之人。
比如那钦天监的监正和太医院的院使这两人就递过好几次拜帖了。
许怀谦用病推脱,那太医院的院使还特意跑了一趟,问许怀谦要不要把应星海换成他来治疗。
毕竟他是太医院的院使,毋庸置疑,他的医术肯定在应星海之上。
应星海不过就是仗着陛下没有登基前,守卫边疆的时候,有好几次打仗,他作为随行军医,机缘巧合下救治过胸口中箭的昌盛帝,才让昌盛帝记住他,登基后不管大病小病一直传唤他,这才让他有来陈府给陈烈酒种药材的机缘。
要换成他来,许怀谦的病没准早就好了,也不至于让沈温年乘虚而入,风头如此之盛!
是的,太医院和钦天监都认为沈温年是小人行径,趁许怀谦病弱,钻了许怀谦的空子,这才获得了昌盛帝一连多日的传唤。
等许怀谦病好,重新回归昌盛帝的视线,一定可以重新把昌盛帝的恩宠给夺回来的!
因此,他们日日来递拜帖,就想来看看许怀谦这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太医院要是治不好,钦天监还可以夜观天象,各种给他占卜驱邪,没办法,他们钦天监除了讲科学,偶尔也讲一点神学的。
许怀谦咀嚼着葡萄干,鼓了鼓腮帮子:“他们怎么这般执着?”
他这装病的事,那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因此哪敢叫太医院院使把脉,应星海随便把一下脉都知道自己生过几次病,那院使把脉还能不知道自己在装病?
故而,许怀谦只能推脱,用惯了应大人,临时换人,太对起应大人了,没有答应。
“估计是真的很怕你失宠吧。”陈烈酒把箩筐里的拜帖一封封捡起来慢慢查看,这些能够在许怀谦失势的时候投上拜帖的,以后都将是许怀谦在朝堂之上的人脉,他可得好好给许怀谦记好了,“我看你就给沈温年腾恩宠的日子,也腾得差不多了,是不是该回去上衙了?”
朝堂之上,现在可是不少人都等着许怀谦这一病,最好一病不起,永远不要去上朝了的好。
陈烈酒有点子期待,他家小相公活蹦乱跳去上衙的情形了。
“不要嘛,”许怀谦吃力地把他家老婆抱到自己的膝盖上,抱着他的腰,一块在摇椅上悠闲地晃悠,“天越来越冷了,我想等婉婉给我
织的毛衣出来了,我再回去上衙。”
“……别这样,这样会把你坐坏的。”突然被许怀谦抱到他膝盖上的陈烈酒,吓了一大跳,挣扎得想从他身上起来,却又被躺椅一晃给晃回去,吓得不行。
“不会的,”把自家老婆抱在怀里的许怀谦满足极了,“你晚上经常这样坐在我身上,也没见把我坐坏到哪儿去啊。”
他以前看耽美小说,人家的老公都是可以轻轻松松把老婆抱起来的,还可以抱着这样那样,简直不要太厉害。
他这具身体太弱了,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和他家老婆少了好多乐趣哦,抱着坐坐都不行吗?
“那能一样吗?”陈烈酒耳朵红了一下,到底还是没在许怀谦怀里乱动了,这躺椅晃来晃去的,他真怕他动来动去,把他家小相公的骨头都给坐碎了。
“怎么就不一样,嗯?”许怀谦在陈烈酒背后,看得清清楚楚他家老婆那白皙的耳朵唰地一下通红通红的,贴着他耳朵坏坏地问他。
“要我在这里给你试验一下二者之间的区别吗?”陈烈酒耳红是耳红,但他胆子也大,听许怀谦这么一问,立马想身体力行地告诉许怀谦,重心在身上和在一个部位的区别,在哪里。
“好啊。”许怀谦一听还有这种好事,眼睛亮了一下,抱着陈烈酒就要去撩他的马面裙。
他老婆可喜欢穿马面裙了,因为他是哥儿嘛,穿女装也不好,穿男装也不好,只有穿这种中性风的衣服最符合他。
就很方便,这大白天在院子里他们了。
“想得倒挺美。”陈烈酒一个用力,用脚尖止住摇晃不已的躺椅,直接从许怀谦身上下去了,看着一脸蒙的许怀谦,笑道,“等下一个三个月,再给你玩这个。”
许怀谦:“……”
“三个月,好久的!”许怀谦拉着陈烈酒的衣角,企图利用卖惨撒娇的方式,让他老婆心软。
“不久,你去上衙,一晃就过了,”陈烈酒一把将许怀谦从躺椅上拉起来,“走吧,婉婉给你织的毛衣应该已经快好了。”
许怀谦被他老婆拉着的手都颤了颤,要不要这么残忍,不给做也就算了,居然还要催他去上班?
不过,不得不说,王婉婉她们聪明啊,她们自己买了羊毛,拿回来自己挑毛,用仿线机纺成细线,拿后拿最细的木棍来给许怀谦织衣服。
一开始的木棍太细了,很容易断,王婉婉干脆去铁匠铺,请人打了两根光滑细腻的细铁棍。
虽然没有现代的钢做的光滑,但也比用木棍总断的强。
许怀谦过去的时候,王婉婉织的毛衣已经在收尾了,章秉文和陈小妹蹲在她脚边,捧着一堆羊毛不知道在干嘛。
“干嘛呢!”许怀谦看他俩头快碰在一起去了,好奇地问了一声。
“小文哥在给我们做铁梳!”听到许怀谦的声音,陈小妹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许怀谦,“二哥,这个铁梳可厉害了,唰地的几下,就能把羊毛梳出来。”
“是吗?”许怀谦凑过去,看章秉文拿着两把大铁梳,不停地来回剐蹭一堆杂羊毛,一会儿铁梳上就剩下一团白白的羊绒了,眼睛也跟着亮了起来:“好厉害!”
因为王婉婉她们最近在家里纺羊绒线,许怀谦知道这羊毛要纺成线有多麻烦。
要经过选毛、开毛、洗毛、烘毛等等一系列复杂的毛工序,然后,再用梳羊绒的梳子把这些杂乱无章的原绒梳理成毛网,捻成粗纱,再用纺纱机走一遍,捻成细纱,得到的就是细腻的羊绒线了。
许怀谦在家跟她们挑过一阵子的羊毛,觉得眼睛都要瞎了。
更别说后面一系列的梳毛捻纱这些细致的活儿了。
现在看到章秉文仅仅只是利用两把铁梳相互摩擦,就把
羊绒轻轻松松给梳了出来,佩服得不行,这得省多少工夫啊!
“师兄。”章秉文听到许怀谦夸他了,抬起头来朝他腼腆地笑了一笑,“我就是看婉婉嫂子她们挑毛太辛苦,试验一下,没想到真的可以。”
“可以啊!”许怀谦左右看了看章秉文的脑袋,还跟小时候一样大,怎么这么好使,他挑了几天毛,都没想过用梳子相互摩擦出羊绒,人家一想就想到了。
“这只是第一步,”被许怀谦看着,章秉文想了想又跟许怀谦说道,“接下来,我想用摇轮来挑毛,应该更省力气。”
“摇轮?”许怀谦沉吟。
“就是这个,”章秉文知道许怀谦不懂,指了指一旁正在将羊绒给纺成线的手摇纺车的手柄,说道,“我想着把这个铁梳的柄给做成手摇的,让它们自己动起来,这样是不是只要一边摇,一边送毛就可以了。”
说着,他便拿起炭笔,从羊毛里抽出一张宣纸来写写画画。
许怀谦凑过去好奇地看了眼,一堆线条流畅的结构图,眼晕了一下,这小子,才在建筑学科里学几个月,就变成了他都看不懂的学霸?
“大概这样。”章秉文用炭笔画好图,将图纸递给许怀谦看。
许怀谦:“……”你真不用给我看,我一个文科生,看不太懂。
“嗯,很好。”许怀谦假模作样地看了一下,点头表示认同。
看不懂,装一下,还是会的。
“嘿嘿,”章秉文笑得像个孩子,才刚满十八,本身就是个孩子,“都是师兄的翰林院改革得好,不然我也不会这些。”
翰林院为了把各科学改革的事弄好,不仅找了各部德高望重的官员过来授课,还去民间请了各种大家。
这就相当于是名师授课了,更别说现在翰林院学生少,好像建筑科只有章秉文一个学生。
这就是名师一对一授课了,加上他还喜欢这个,这名师天赋爱好集为一体了,怪不得他学得这么快。
“都是你自己努力学习的功劳,跟我可没什么关系,”许怀谦摇摇头,这功劳可没认,脸还是要要的,“好好努力,我很看好你!”
许怀谦领导做派的拍了拍小弟肩膀,这没准可是未来的发明家?
“我会努力的!”章秉文重重地点点头。
“不过,你这炭笔的改造一下。”鼓励教育后,许怀谦拿着章秉文的图纸,看到上面不少摸过炭笔后,留下的指纹印,有损图纸的美观,想了想说道。
“嗯?”章秉文愣了一下,“为什么要改良炭笔?”
不是在说梳羊绒的事吗,怎么突然就说到炭笔身上去了。
这个世界的炭笔就是类似于笔的木棍烧成的炭,用来作画做记号特别的方便,就是脏手。
“你想办法把这木炭削细一点,”许怀谦给他提意见,“外面包裹点东西,只留一个笔尖,是不是就脏手了,这样画出来的图纸会更干净?”
章秉文想了一下,眼睛一亮:“是个好办法!”
“我去试验一下!”说完,他就拿着图纸跑了。
许怀谦:“……”要不要这么风风火火?
他走了后,许怀谦看了眼陈小妹,见她还拿着那两个铁梳在哪里摆弄了,这才轻声向王婉婉问道:“好了吗?”
“好了,就差一点点收尾了。”王婉婉拿着两根细铁棒织来织去,准备把给许怀谦做的裤子,两边的缝收起来,就是一条完整的裤子。
“咳咳咳咳——”许怀谦看她的动作,咳嗽了一阵,忙叫停了她,“这最后的收尾我自己来就行了。”
“就差一点点了。”王婉婉不同意,继续织着。
“不用不用,”许怀谦急忙将自己的裤子抢了过来,拿了就
走,“你忙活这么久了,也累了吧,赶紧去歇歇吧,这点活儿我自己来就行。”
王婉婉看着许怀谦抢了毛衣就跑的背影,一头雾水,不明白许怀谦这是怎么了。
陈烈酒也好奇,他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王婉婉就差一点点就弄好了,他抢什么?
回了房,他看许怀谦这么神神秘秘的,就是为了把他的羊绒裤子弄个洞出来:“……”
“这样方便嘛!”对着自己老婆,许怀谦脸红是脸红,可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这要是全包了,上厕所很麻烦的。
陈烈酒直言不讳:“你可以直接跟婉婉说的。”
“那多不好意思,她跟小虎还没有圆房呢。”许怀谦耳朵热了一下,算了算王婉婉的年纪,“他们究竟什么时候圆?”
这马上都快二十了,到法定年纪了,两人又郎有情,女有意,他跟陈烈酒才不棒打鸳鸯呢。
“小虎说,等他这趟回来挣到钱了,再给婉婉操办个好的婚礼。”
陈金虎闲不住,在家待了几个月,又跑了。
“我们又不是连给他娶媳妇的钱都没有,”许怀谦抿了一下唇,长兄如父嘛,给陈金虎成婚的那笔钱,许怀谦和陈烈酒一直给他留着,“跑什么?”
明明腿脚不好,跑得倒是挺欢!
陈烈酒笑了一下:“他觉得,得他自己挣得才有意义!”
“现在话说得好听,等他成婚了,就知道早点结婚好,”许怀谦也跟着笑了一下,“没准就不喜欢跑了。”
许怀谦觉得他现在这么爱到处跑商,就是没人拴他,等有人能够拴住他的时候,他就知道温柔乡有多好了。
这个时代的外面多危险啊,能少出去就尽量少出去,在家也能挣钱啊。
陈烈酒笑:“可能吧。”
九月十五,一连被昌盛帝传唤了大半个月伴驾的沈温年,一时间盛宠无两,朝中不少势力都隐隐向他靠拢了。
当然,骂声也不少,毕竟,他这是钻了许怀谦的空子,朝中有那喜欢许怀谦的人和不喜欢他这种钻空子做派的人,隐隐都有人弹劾的迹象了。
毕竟,一个编修,才七品,是没有资格伴驾,但他所让昌盛帝日日传唤他伴驾,有媚臣的嫌疑。
许怀谦觉得这风水真是轮流转,昌盛帝宠他那会儿,不少人都骂他媚臣,现在这名头也落到沈温年身上了。
想当状元的沈大探花,想必这些日子过得可是水深火热了吧,抢了你的状元不好意思,这状元郎的风光,再怎么说,也得让你也一块跟着体验体验啊。
于是,穿上自己保暖的羊绒衣,高高兴兴地回去上衙了。
这样痛并快乐地生活,不能只让他一个人体验,也得有个人陪着他才行,不然他一个人成为朝堂公敌,多难受啊。
许怀谦因病半个月不上朝,朝中不少向沈大探花那边靠拢的朝臣,已经在准备奏折,准备参许怀谦一个为政不勤,当贬为民的罪民了。
一大早的,他们拿着奏折,等着朝堂上的朝政议论完,就兴致勃勃地拿着奏折出来了:“臣有本启奏!”
昌盛帝颔首:“讲!”
“翰林院的许编撰,已经半月未曾上朝,这玩忽职守,无所作为的行为,臣有请陛下严正斥责!”
“臣附议!”
“臣等也附议!”
支持许怀谦的翰林院和钦天监们,见这架势,都纷纷要站出来要反驳他们的话。
许怀谦要是怠政懒政,这个朝堂之上,恐怕就没有一个勤政的了,人家拖着病体都在为国分忧,他们有什么脸说这种话!
结果,还不等他们反驳,许怀谦自己从大殿的角门里,拿了本比书还厚的奏折走进来,反驳道:“谁说我玩忽职守
,无所作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