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韶这么多天来费劲打探消息、却屡屡碰壁。
这会儿得到的第一条确切情报,居然是玉簟口中的“他们吃人”。
谢韶差点儿没忍住问一句“是不是专吃小孩”。
这大概就跟老人家常常吓唬三岁小孩的那句“你再不听话,就让某某某把你吃了”一样,显然在这个世界担任“某某某”的存在就是她这个未婚夫。
而看玉簟这哆哆嗦嗦的模样,她居然真的相信了。
谢韶有一瞬间怀疑,原身这位贴身婢女的智商有没有三岁。
不过想想也是,小姑娘放在现在也就是正上学的年纪,这个时候的人又没有经过信息的荼毒,流言传得多了,当然就有人信以为真。三人成虎,类似不靠谱的谣言就算在日后的网络时代都有流传,更遑论这时会儿呢。
谢韶在心底叹了口气,看着玉簟这真心实意在害怕的模样,又是无奈。
想了想,干脆把人拉过来抱着,一边拍着背,一边缓声安慰:“不怕,还有我呢。我会护着你的。”
谢韶本来只是不抱什么希望的人道主义安慰,但却不曾想这话的效果出奇的好,几乎是她把人拉到怀里的一瞬,玉簟立刻就不抖了。谢韶琢磨了一下,觉得以这小丫头心中原主那无所不能的形象,这个出自她口的保证应该还蛮有分量的。
谢韶松了口气。
虽然姿势别扭点,但是总算能够睡觉了。
迷迷糊糊间,谢韶思绪也跟着发散。
玉簟的话虽然离谱,但也能从中有点收获——她的这位新任未婚夫是位“能止小儿夜啼”的凶残人物。
不过之后正经打听情况,还是得要从谢父那边入手。
只听这些小道消息,说不定就要问出什么“三头六臂”“青面獠牙”的非人形象。
谢韶想着这些,终于一点点将意识沉到深处,彻底睡了过去。
察觉到女郎呼吸渐渐变得平稳,都已经僵成一块石头的玉簟总算呼了口气,放松下来。
她迟疑了一会儿,尝试性的抬了抬手臂,到底不敢惊动已经睡着的女郎,只是轻轻的攥紧了那片衣襟。
玉簟注视着近在咫尺的玉颜,只觉得眼眶又是一阵酸胀。
她强忍住那泪意,无声地张了张嘴:是该她护着娘子才对。
经过昨天晚上的一通折腾,谢韶醒来之后还没什么精神。
她撑着身坐起来,晃着神看着自己的手。
自从穿越之后,她就没在做那个连续剧式的梦了,但是兴许是因为昨夜玉簟提起的事,她又梦到了些许片段。
在穿越前的最后一觉的梦中,“她”打下了一座城。
要是按正常的梦境连续下去,她再入梦应该在处理后续事宜,但是这次不一样,她看到的是蒙太奇一样的不连续片段,好像是强行把几年的时光缩短到一场梦里面。
梦境里的东西本身就模糊,这样又杂又乱不成体系的画面更是让人无从记忆,等谢韶醒过来的时候,也基本把梦里的东西忘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几个格外有冲击力的画面。
谢韶盯着自己的手看了半天,上面干干净净、没有一点血迹。
虽说如此,等玉簟打了水进来之后,她还是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洗了好几遍。等彻底洗完之后,就已经能把梦境中那些过于刺激的画面抛到脑后了。连早上的红豆糕和肉糜粥,她都能面无异色地吃了,甚至还能很平静地点评,红豆糕过于甜腻了、肉有点腥。
每每到了这个时候,谢韶都忍不住感慨,人类的精神真是意想不到的强韧,适应力也是。
天知道她第一次做这种梦的时候,吐了有多久。
一连大半年,别说吃点荤腥了,她连闻到点肉味儿都要控制不住地干呕。
当夜的梦境也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插曲,别人无从得知,而谢韶也早都习惯。
那日谢父被莫名其妙的气走了之后,果真再没有来过。
接下来的日子就很无聊,随着离开的时日临近,谢韶也能感觉到院子里的气氛越发紧绷,对她的看守也更加严密起来。
这样的看看守,某天谢韶晨起梳妆的时候,却看见自己的妆匣一空。
谢韶:?
遭贼了?
对上女郎的目光,玉簟咬着下唇解释:“匣子里的东西也都是娘子的嫁妆,这几日库房清点的时候,一块收起来了。待走的时候,方便一齐带走。”
谢韶不明白这边的习俗,也没什么发言权。
但是她总觉得这里面有点问题。
玉簟却错会了谢韶的疑虑,又忙补充。
“娘子莫要担心,那石榴红的簪子、双鸾衔寿果的步摇、九凤绕珠珍珠钗……还有那根祥云纹银簪,奴知晓这几样东西都是娘子的心头爱物,盯着他们收好了,万不会有一点磕碰。”
虽然谢韶的疑虑并不是这个,但见玉簟说得这么信誓旦旦,她还是暂时压下了先前升腾起的违和感,点点头示意自己知晓了。
玉簟有一双巧手,只用发带照样能绾出漂漂亮亮的发髻。
谢韶本来就没有戴发饰的习惯,这会儿自然不觉得有什么。倒是玉簟,看着女郎这空荡荡的发髻,嘴唇嗫嚅了两下,眼圈又红了。
这些天下来,谢韶都习惯了身边人的“多愁善感”。
稍有不慎就触景生情,天知道他们又脑补到什么地方去了。
对于这种情况,她也摸清楚了应对方式——保持沉默就好。
待在院子里也闲来无事,谢韶这段时间正尝试着捡捡原主的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