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对此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他们一直以来都是比较开明的父母,很多事情都尊重我的安排。对于叶挺,他们也十分好奇,时不时探探我的口风,我都一一告诉他们。我们之间,很少有秘密,家庭的和睦快乐,也是一直支撑我的重要力量。听说叶挺要来,他们早已预定好了海鲜大餐,就像对待亲生儿子一般,他们十分重视任何一个对我重要的人,这点让我无限感激。
叶挺的行李没有带的太多,爸爸还特意给他准备了岛服,为他的入乡随俗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我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内心欢喜得开出花来,叶挺到来的喜悦顿时变成了双倍。我的朋友们早就排好了日子,叶挺一到,他们就一窝蜂地涌到我家,给他提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什么“最喜欢小鹿哪一点”“小鹿最喜欢吃什么”等等,我倒是忙得满身大汗,一边帮爸妈切菜,一边给叶挺解围。但他适应得很好,刚到不久就顺利融入了我的小群体,如鱼得水地获得了每个人的欢心。他的沉稳和幽默感,是吸引大家的最大魅力所在。看着他喜欢我的家人、朋友和家乡,我和他又更亲近了一步。窗外的风铃作响,是时候吃饭了。
爸爸拿出珍藏的好酒,看那架势,是要把叶挺灌醉。我默默担心着他的酒量,生怕爸爸用力过猛。他看出了我的担心,在桌子底下默默牵着我的手,给了我稳定的安全感。老爸卷起袖子,大喊“开动”,所有人便大快朵颐地喝酒吃肉,我看着叶挺划拳的样子,不禁为他捏了一把汗。酒过三巡,叶挺竟然没有喝倒,这让我有些震惊。爸爸的酒量一向很好,但竟然也敌不过他,我暗暗吃惊。他的脸蛋红彤彤的,是我从未见过的样子,我顺势掐了掐,软绵绵的手感不错。在战斗了两个钟头后,两位男人终于决定停战,妈妈眼疾手快地把桌上的酒瓶收好,生怕他们继续喝下去。看着趴在桌上的两个人,我觉得有趣,拿起手机“咔嚓”拍了一张照片,以作留念。这个滑稽的“黑历史”,光是想一想都让人忍俊不禁。
在妈妈的帮助下,我把他俩扛回了房间。妈妈拉着我坐下来,我们喝着解酒的热茶,一边话着家常。她问起我第二天的计划,我透露说可能去海边潜泳。她看了下天气预报,再三叮嘱我注意安全。我拍着胸脯,想着自己好歹是海边长大的孩子,这点小浪难不倒我。第二天,叶挺睡到中午才醒,但没有太多宿醉的感觉,恢复得很快。老爸倒是迷迷糊糊的,也确实很久没人这么跟他斗酒了,毕竟年纪上来了,看来以后还是得悠着点儿。在吃过妈妈准备的轻食午餐后,我收拾好东西,准备去感受海水的温度。
我特别喜欢在海水里的感觉。温暖的海水滑过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随着海浪起伏,我的心情也会变得十分平静,岁月静好,万里无云。叶挺侧躺在沙滩上,晒着后背,似乎想要趁着这个暑假练就一身古铜色的肌肤。我窝在海水中,任凭海水冲刷着内心,像条鱼儿自在地玩耍。但夏季的午后,天气总是说变就变。我们还没待一会儿,天空开始变得灰暗,没过一会就布满了黑压压的乌云,慢慢有雨点落下。我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就被一个大浪冲得离岸远了。仿佛对这种天气丧失了控制权,我在水中有些慌张,小腿肌肉有些抽筋,情况不妙。
我大喊了他几声,但海浪疯狂地席卷着我,似乎在对我归来的迟慢感到不悦。我四肢拼命地划水,尝试在水里重新找回平衡,但屡试屡败。我仍在尝试,始终没有放弃挣扎。叶挺不知道听没听到我的呼喊,但我似乎能够感觉有一股力量正在朝我涌来。
是他!我的救世主!他觉察到我可能遇到了危险,二话没说,朝着漩涡中心的方向游来,还差一点迎面撞上我。他结实的臂膀揽过我的腰,把我紧紧扣在怀里。由于自身的重量,我还在下沉,带着他一起。为了平复我有些紧张的情绪,在我们都双双被海水没过头顶时,他偷亲了我一下。准确的来说,是趁着海浪温柔,浅浅地在我的嘴唇上小酌,像是个蓄谋已久的计划。在那个吻之前,虽然我们牵手吃饭逛街,但没有这么近距离的亲密接触。他借着海浪的力量,在我的夏日时光里留下了甜蜜的印记,这也成为了我们心照不宣的小秘密。他力挽狂澜,聪明地利用水潮的起伏将我们逐渐拉回岸上。我有些酥麻无力,不知是因为在水里挣扎了太久耗费了过多精力,还是那个吻的威力巨大,始终有些使不上劲。当我们的身体渐渐从海水中抽离,我望着无垠的海面和天光,陷入了沉思。他的这份溺爱,也许只有深海知晓。那深不可测的感情漩涡,席卷着热恋中的我们,日子漫长。
剩下的故事就比较平淡了,那天的剧情似乎已达到高潮。暑假很快结束了,我们都如约回到学校,继续开始新一学期的学习和生活。叶挺开始变得有些心不在焉,有时走在路上他会不自主地盯着路过的小姐姐看,对方也偶尔回应暧昧的眼神,这些我都看在眼里。但作为女朋友的角色,我还是一如往常陪在他身边,在他可能需要的时候给予充足的支持,但这些时机却越来越少了。仿佛有某种预感,在一个秋意微凉的晚上,他主动提出要和我谈一谈,我明白,分手的时间到了。总共算了一下,我们在一起一共八个月,最深刻的回忆就是海里的那个轻吻,除此之外都是些平淡的生活印记。他喝了点酒,有些微醺地坐在我对面,酝酿着如何开口。我们坐在学校食堂的塑料椅上,看着空落落的大厅,陷入沉思。
“虽然时间很短暂,但我们都蛮开心的。”终于,他鼓起勇气开口,一边看着我的脸色,似乎不愿成为那个中伤者。
虽然早有准备,但他的话语一出,我的内心还是不免刺痛。但还是像没事人一样,听他继续往下说。我以为,只要在故事的每一个节点,圆满地完成,我们就能够继续走下去。看来还是过分天真了,感情的事,有谁又能说得清呢?
“为什么?”我还是套用了最俗气的问句,不管怎样还是想知道他的答案。
他沉思了很久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有所回应的时候,食堂看门大叔来到我们身边,催促着我们,到点了。
我向他使了个眼色,他似乎感受到了气氛的不同寻常,同意延缓关门的速度。我们回过神来,继续刚才的话题,我仍旧等待着他的回复。有些执拗的,我好奇这段不长不短的感情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只是萍水相逢,又或是打发打发时间?
他眉头紧锁,喉结一上一下地跳动着,双手交叉,呈现出一种防守的姿势。我的气势有些逼人,一步步地,接近我想得到的答案。
“你听说过美式恋爱吗?”他冷不丁抛出这样的一个问题,我满脸问号,愣住了。
“难道你不觉得,大学四年,如果只在一个人身上花费时间,也算是一种浪费?”他试探着我的态度,狡猾地把问题引向有利于他的方向,我突然噎住了,双眼瞪得圆圆的,他真的太让我吃惊了。虽然朝夕相处了八个月,但那一刻我才知道,自己从未了解过他。
“你的意思是,我们互相放过对方?”似乎摸透了他的想法,我叹了一口气,遗憾着他主动放开了手。现代的感情就像龙卷风,八个月的时间,似乎已经很漫长了,至少对于他来说。父母上一代“一生只待一双人”的感情,在这个时代似乎所见不多,大家都步履匆匆,永远在寻找更好的路上行进着。只有极少数人会珍惜,那难得相遇的眼前人。至少现在我知道,我和叶挺不是一路人。在感情世界的角逐中,他是伺机而动的狩猎者,而我只是他的猎物之一。意识到了这个残酷的现实,我有些灵魂出窍,但接下来他说的话让我更加惊讶,输的也更彻底。
“你就当做是一种成全吧,毕竟也算相互爱过了,可以了。”他满意地总结着过往的时光,那些欢笑打闹的日子对他来说似乎不值一提,我真是瞎了眼。
没有再继续挽留,这时候任何的话语已经微不足道。我定定地看着他,内心尚存一丝期待。但我们之间已难以擦出任何火花,即使我想万般挽留,但看着他游离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人和人之间的情感,也是说散就散吧。想到这里,我鼻头一酸,把视线拉远,不再看向他。他声音有些低沉,但我敏锐地察觉到在那低沉的背后,暗藏着一丝重获自由的窃喜。但回想起来,在我们的相处中,都为彼此预留出了充分的空间,我根本找不出问题的所在。可能,没有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吧。也许他更适合比较“作”的女生,能够把他时刻紧握在手里,能够给足新鲜感和变幻的激情,但这些却不是我所向往的。他口中说的“美式恋爱”,无非就是迅速爱上然后迅速撤离,相守对于他而言,是枷锁,是人性的泯灭。
我点点头,没有再继续说什么,缘已至此,多说无益。看门老大爷开始摆弄着铁门,食堂的大门即将关上,我们的感情也走到了尽头。往宿舍回走的路上,我又想起剧目表演的那天,他静悄悄地跟在我身后,月光如水,我们的心跳频率一致,是那么合拍。但现在我又重新回归一个人,一个人的影子,一个人的落寞。我明知道心底还残存对他的热烈感情,但对于分开的现实,也不得不接受。回到宿舍,室友看出了我的情绪,纷忙关切地询问,我道出了实情。看来除了我之外,正常人也会觉得这样的分手很奇怪吧。“美式恋爱”的传说,在我们分开后仍流传了一段时间,它好像变成了叶挺身上的标签,如影随形的紧抓着他不放。我的心情也慢慢收拾得当,这颗强大的心脏,不应该被外界的任何力量所影响,这是我一直秉持的信条。在那之后的时间似乎过得很慢,有时在社团排练时我也会晃神,好像又看到叶挺亮晶晶的眼神,坚定不移地落在我身上。即使我已从边缘人物变成剧中的核心,但那种知道被在乎的人期待的心情却不再复得。
在治愈自己的过程中,我尝试看了很多书籍和电影,学着主人公的心态调整自己。但即使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在静谧的夜睡前,我还是会为自己打抱不平,也会默默地把眼泪吞回肚子里。经历的感情总让人成长和成熟,对于叶挺和我们的过往,我心怀感激。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在学校里再次偶遇他,他的身边已是另一个人,我却一笑而过。我想我已经真正地放下,内心重新变得充盈豁达,以积极的眼光告别过往,以饱满的状态迎接新的幸福。我始终相信,我们终将相遇,无论过去,不畏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