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玉见那小郎被蒙住头脸,担上了马背,由扶骝奉命送往大将军王驻地,忍不住跺脚叹气:“唉!”
韩飞听得清楚,偏脸问道:“怎么,你舍不得?”
“啊,不不,不是。”韩玉慌忙摆手,又献殷勤:“奴才是替您舍不得……东征西讨两三年了,好不容易遇着一个绝色美人。”
韩飞一笑:“不是绝色美人还不给王帅送呢。”
“送,她也未必收啊。”韩玉嘟囔道:“您看她姐姐恭王、和王送了多少……最后都不知便宜谁了。”
“我韩家送的,她不会不收。”
韩玉吸溜了两下鼻子,不知将军这份胸有成竹是从何而来。
“再说今晚是她元服之期,总要有一个暖床人的。”韩飞言道。
“万一她借故推迟……”
韩飞冷笑摇头:“宗室不元服不能封爵,不封爵则不能领军。这个不伦不类的大将军王已被唤了三年,有多别扭她自己知道。错过今晚,又是一年,她等得,别人也等不得了。”
别人是谁?韩玉想问又觉不该问。
“不过有一句你说的倒是在理。”韩飞往院门处走,忽然停住了脚步:“处子初夜,哪儿会伺候人呢?”
韩玉一怔:您都把人送走了,想调.教也没机会了啊。
“王帅若不尽兴,母亲会怪我不尽心。”韩飞眯了眯眼:“阿玉啊,上次你提到过一种药,用在小倌身上很能让恩客销魂,叫什么来着?”
韩玉接连说了几种,韩飞都是摇头。
“好像带个春字?”
“春引?”
“就是这个。”
“这个处子不能用。”
韩玉待要与将军细说,却见她大步出了院门,扯缰上马,笑容阴诡:“就要处子用不得的春引……”
……
池丞相府后园小楼
紫云瞳元服祝礼尚未结束,跪地侍奉的暖床小宠竟昏死了过去。三月、六月面面相觑,观礼众人暗暗低头。
云瞳唇旁扯出一丝冷笑,吩咐先将小宠送回内帐:“其余……继续。”
众人不敢多言,仍依规矩行事,只是心中都隐有不安。
礼成。六月见三月咬牙切齿地往外走,忙赶上去把她拉住:“做什么去?别又给主子惹事!”
“找韩飞问问,她把主子的元服大礼搅成这样,是何居心!”三月怒道:“送来一个什么人,居然晕倒?平民百姓家办事都出不了这样的纰漏。”
“你一个小侍卫跑去质问大将军?”六月哭笑不得:“主子都一句话没说呢。”
“主子不说,更得咱们说了,难不成受她韩家这样欺侮?”三月冷哼不已:“当年主子就该元服,她和恭王、和王、寿宁侯一伙子宗室皇亲飙在一起,借说先帝崩逝皇女守孝不许成礼。其实呢,不就是怕主子封王统兵,会压过她们一头么?”
六月劝道:“她们也是白费心。圣上封了主子一个从没有过的大将军王,照样节制六军。你看这回征调韩飞任前军指挥使,韩宜也不敢不把她闺女派来。”
“来了也是阳奉阴违。”三月抖手扇风,扇不走满腔火气:“今儿不就看出来了,她们活在当下,却还当是在前朝,长门宫七殿下的事可随意敷衍。我真不明白,太女和豫亲王都死了,她们仍死抱着不放是什么意思?还惦着翻天不成?”
“嘘!”六月猛敲她一记:“不当说的别乱说。没人以为你是哑巴。”
三月忙朝四下里查望,见确没旁人,就朝六月扮了个鬼脸儿:“我是心疼主子,抱打不平……”
两人靠了廊柱。六月叹了口气:“唉,我本来想着,这次主子元服,怎么着圣上也会赐下一个暖床小宠来,谁知到眼巴前儿了都没圣旨。”
三月也把两手一摊:“主子也奇怪,偌大凰都,哪儿找不来个男人啊,干嘛要韩家送的?”
“说得简单,哪儿找去?”六月瞪眼问道:“不能抢,不能偷,才下马就成礼,都容不出个挑拣的空儿来。”
“那韩飞是怎么找来的人?不抢,不偷,她还随军带着不成?”三月冷哼道:“我听说她打着为主子找人的幌子,把多少赤凤美少年先弄到自己床上去了。”
“你说真的?”六月大吃一惊:“不会就是你那一句‘主子非绝色美人不要’的话,惹出麻烦来了吧?”
“我是想让韩家知难而退别费工夫了,可不是撺掇她......”三月揉揉腮帮,觉得牙疼,赶紧转换了话题:“哎,姐姐,你说她们阻止主子元服会不会还有其它缘故?比如知道了归元大法的内情……”
“啊?”六月眉头紧紧皱起:“杀人不见血!那可真是歹毒。”
“幸好主子的体质与人不同,否则……”
“别扯闲白了,赶紧把这后院警戒起来。”六月一推三月:“我怎么忽然觉得这心怦怦乱跳?”
“是不是看见主子元服,想起你……”
“闭嘴!滚!”
……
“离开凤国,离开……凤,离……凤……”梦魇中的小郎浑身颤抖,喃喃不休。
“离凤是谁?”一把清越的声音响起,很是动听,但响在小郎耳里,却不啻晴空霹雳。
他嚯地睁开双眼,入目处是绣着青叶黄鹂的连幔软帐,两幅半开,帘栊卷起,随着内室微风轻轻摆动。怔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想起这是何处,唇角不禁露出一丝惨笑。
“竟有人唤这样名字?”那把清越的声音又响在了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