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恒咬牙咕哝道:“回去给您画出来?”
“那倒不用。”云瞳虽也初经人事,自忖还是很有手段的,闻言把头一扬:“等你钻研好了,教给沈莫吧。”
叶恒一呆:他在忘忧阁没学够吗,还要我教?不知昨夜英王和他是怎么过的?又像满意,又像不满意。
过了半晌,老伯看完了病,不住声儿地千恩万谢,又朝这边挥了挥手,自去取药。队伍往前进了一步,叶恒看云瞳仍是一副不急不燥的闲散模样,不由好奇起来:何许名医,竟能让紫胤亲王纡尊降贵、轻车简从、易容改妆、欺内瞒外,丢开一堆军务,耗费大半时日,跑到这外城小巷来,还站在外面不声不响地等候许久。
又等一刻,前面再无病患,云瞳方松开手臂,一推叶恒:“进去吧。”
叶恒转过屏风,只见面前一张小桌,一个束发冠着整洁白色布巾的中年男子端坐其后,面容清俊,举止文雅,说话也是细声慢气。对着叶恒上下一望,便绽开了和煦笑容:“这位郎君,哪里不适?”
“我……”
叶恒想起那个求医缘由,垂眉低眼本想一阵支吾,却听得云瞳在外说道:“成亲一年,不曾有孕,特来问药。”
小夫郎已然难堪,妻主还嚷得如此大声……先生略略皱眉,请叶恒坐在面前。三只纤长的手指稳稳搭上他右腕,轻轻重重诊了一阵,又换过左腕,片刻功夫松开,并未执笔开药,先露出安抚一笑。
叶恒见他慈眉善目,极是和气,心中也添了好感,压低声音问道:“先生,不知我……”
“不妨事。”先生轻拍了拍他手背,温言抚慰道:“你身体底子甚好。”
叶恒也随之一笑:那是自然。
先生却又问道:“近日可有些气血翻涌,脏腑不合的症状?”
叶恒眉间一跳:他怎么知道……
先生慰言:“想是日来受了外伤之故。”
果然好脉息。叶恒连忙低声答道:“已经好了。”
先生点了点头:“这个不妨你日后生育,放心就是……”略略沉思,又道:“外面是你妻主么?”
叶恒垂眉噤声,权当默认。
先生不禁泛起疑惑:“她说你们成亲一年,尚无女嗣,故来求医。可你尚为处子,如何能有身孕?”
叶恒猛然抬头,又赶紧垂低,脸色一阵青白,一阵赤红,嗫嚅半晌,实在说不出什么来。
云瞳闻言,在外大笑:“何大夫真有本事,切切脉便连人家床事也知道了么?”
这先生看叶恒一味低头,也不敢说话,知道是有难言之隐,便不好多问,略提高声音说道:“小郎君身子康泰,不需用药。”沉吟片刻,觉得还该交代一番,便又低声问向叶恒:“不知你受伤之后误服过什么?承欢受孕一事当顺其自然,你还是处子,切不可乱用补药。”
“是。”
看他一副可怜模样,先生于心不忍,既是安慰小夫郎也是告诫外面女人:“只要妻主不打骂,多疼爱,很快就会有孩子的。”
叶恒感激地看了先生一眼,刚要道谢起身,忽听云瞳又开金口:“他身子既然无碍,想来这不育的缘由在我。在下想请先生一并赐脉。”
“啊?”先生与叶恒都听得呆住:天底下哪见过作妻主的自承不育?六国女子,若娶来的夫郎生不出孩子,便休弃出门,另外娶上一个好了。娶一个不成,娶上三五房也是常事,纵然一生无后,也只怨前世造孽,此生无福罢了。
正面面相觑间,云瞳已转过屏风,大剌剌坐在桌前,袖子一撸,手腕伸到先生面前:“请吧?”
先生瞅瞅叶恒,又看看云瞳,愣了片刻,抬手欲搭脉,忽又想起什么,忙抽出桌上一角纱巾,盖住云瞳手腕,这才又轻轻按上。
叶恒暗自思量,只觉此事颇多蹊跷,突然瞥见先生三根手指激烈一颤,又立刻僵住不动。再看云瞳,唇角边始终噙着一缕笑意。
先生撤手回来,立刻吩咐药童:“今日不再接诊,关了门吧。”
云瞳会意一笑,也对叶恒说道:“你去车上等候,告诉三月,让她守在外面,不许放一个闲人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