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瞳离得稍远,看不清他动作,却不敢松心,再取三箭搭于弦上。忽见聂赢从马背扬身而起,一声断魂之音,三道利闪直扑而来。
云瞳双眼圆睁,指下三箭已迅如飞星,腾空而去。六箭空中相遇,竟对对碰撞,各自劈折两半。两国军士直惊得目瞪口呆,状如木鸡。
云瞳与聂赢遥遥一望。云瞳裹着布巾,聂赢戴着面具,俱是看不清对方脸孔。
却在此刻,沈莫已冲至阵前,也不说话,执起掌中银戟,直取聂赢。聂赢早已双枪在握,亦是挺身而上。两马盘旋,聂赢一笑:“怎么紫胤改了风俗,也使唤起男子出战?又不给置办盔甲,紫云瞳真是小气!”
沈莫想起爹爹曾经说过的话,朗声答道:“胤国也有血性男子,不输巾帼。今日愿与聂将军一决死战!”
聂赢听他称自己为将军,微微愣住:“你身无遮挡,对战不便,可叫我占了便宜……”
面纱之下,沈莫俏脸微红,低声嘀咕道:“你已连番苦战,是我占了便宜。”
聂赢扬起脸,认真地看了沈莫几眼,压低声音问道:“请问尊姓大名?”
“沈莫。”
“我名聂赢。”
沈莫已经知道聂赢的名字,却未曾想到他会亲口道出,心下一动,左掌一翻:“请……”
“请!”聂赢笑了一下,马退半步,也作出个请势。
刹那间两人战在一处。聂赢挥舞双枪,犹如骄凤展翅,挟飓风直上,呼啸连绵,一时遮云蔽日,刺破青天;沈莫抖动银戟好似游龙击水,劈雷霆而下,叱诧不绝,端是倒海翻江,分开巨澜。一番激战,使得风云变色,山岳崩颓,杀至七八十合,高下难判,胜负不分,你来我往之中,两人杀戮之心稍减,都起了惺惺之意。
聂赢所领,是一支男军,原身即是聂家的府兵,此时见自家少爷如此英勇,怎不喝彩叫好。
胤国兵士连败几阵,早已惧了聂赢。如今对着横空杀出的沈莫无不给予厚望,倒忘了自己平日是如何瞧不起男子,只盼他能胜此阵,为自家挽回些颜面,更将战鼓擂得山响,助威之声更甚。
胤军两名校尉目不转睛地盯着阵前,忽觉被人拍了拍肩膀,都还以为是对方玩笑,异口同声地斥道:“别闹!什么地方……”话未说完,已觉出不对,不约而同回头一看,却见一个蒙面女子勒马停于身后,一双丽目光华四射,晃得两人睁不开眼睛。
半晌,两人方回过神来,看出这女子就是刚才与聂赢对箭之人,想来是友非敌,却不知为何无声无息地跑来军中,藏于身后。两人心头一紧,佩剑出匣,正要怒声喝问,却见那女子举起一块金牌,朝面前一闪。
校尉们虽职阶不高,到底也是军中老人,如何不认得大将军王的令牌?顿时将一腔惶恐惊怒都压回肚内。今日失了台铭将军,如何善后,如何守城,正没个计较,不想天可怜见,王帅英明,竟派了一根主心骨来。
二人抱拳行礼道:“不知是哪位将军亲临芦城,末将燕霄、董振瑛恭迎。”
云瞳摆手止住:“我姓连,是王帅座下游击。”
燕霄和董振瑛互视一眼,暗道这品级可不算高,想必是王帅派来辅助台铭将军的,可如今……
云瞳一见两人神色,已明其意,声音一扬:“王帅钧令:如台将军遇任何不测,连某接掌芦城一切军务。”
“是。”燕霄与董振瑛不敢再多言,叉手行礼。退到云瞳身后。
云瞳再向阵中望去,沈莫与聂赢已战过百合,犹自缠斗不休,花枪飞旋,银戟狂舞,直看得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
云瞳是见过沈莫与叶恒比试的,知道他一柄月牙刀神乎其技,却不曾想到还能精擅长戟,驭马功夫也是不俗,心下不觉更添喜爱。
转眼再看聂赢,风华四射,气势逼人,威风凛凛如天神陡降,虽戴着面具遮挡头脸,却于玄龙万马军中,仅见此一人双枪而已!
云瞳想起顾崇的评价,心下亦是赞叹频频:“双枪勇冠三军,更胜乃姐,不想玄龙有此人物,聂家有此儿郎!”
再看一阵,偏头命道:“收兵!”胤军方停下鼓槌,改敲铮锣,却听得对面也是一阵金钲乱响,却是玄龙主帅李季见沈莫勇武,怕聂赢已连战数阵,体力不支,一旦有失,难于向大司马复命,也急命撤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