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女子一撇嘴儿:“想得倒美。除非你再把安城令’拣着一次。”
冯晚一笑,忽然撩起帐子走了出去。离凤一把没拉住,心下忧急:这个小晚,遇上什么邪了?外头还有陌生女人,怎么能就出去?连纱帽也没带。
章老翁大声喝道:“小晚,快回去!”
女子见帐子中忽然蹿出个人来,吓了一跳,等扬头看见冯晚,整个人都愣住了。
冯晚笑意盈盈的瞅着她,也不言语。
离凤叹了口气,只见帐外那两人相对而立,四目胶着,难舍难分。
半晌,女子别过脸,冷哼一声:“出来示威吗?你是长得不错,不过比起我……” 又觑了觑冯晚,咬着牙说道:“比我……差远了!”
离凤呛的一声咳嗽:这女子当真奇怪,怎么比男人还看重长相?
冯晚也不生气:“哥哥好容貌。我没有要和你比的意思,只是若我告诉哥哥怎么装扮女人更像一些,还请你仁心妙手,救一救床上的病人。”
“啊?”屋中一片惊呼。
章老翁指着那“女子”大张着口,只说不出话来。离凤瞧瞧冯晚,又转向那人,也愣住了神。
“女子”瞪圆眼睛,不可置信的盯着冯晚:“你,你说什么?”却是惊讶太过,忘了遮掩,露出清亮的男声。他立刻伸手捂住了嘴。
冯晚笑出了声儿。
那人气急败坏的从怀中逃出小镜子,上下左右的照着:没有破绽啊?梳着姐姐那样的髻子,眉毛照她那样画过,除了偷偷在唇上涂了胭脂,其它就是照姐姐平日里那样打扮啊!半点都不差,还要比她强,怎么就让这小郎看出来了?
冯晚笑道:“女子之中,可有谁像哥哥这般,出门办事怀里还藏着镜子,还动辄拿出来照的?”
那人一僵,恨恨的把镜子揣回怀中。又听冯晚说道:“你重带上那块‘安城令’时,背身过去,这是男人家的规矩,不可当着外人面整衣。当然,想必哥哥也是怕露出喉结……”
那人手刚抚上领口,立刻顿在那里。
“你想拉住爷爷,却想到此时自己扮的是女子。手都伸出来了,又硬生生的停住。哥哥的手长得很好看,圆润饱满,指甲透明。可就是不像女子……”
那人听冯晚夸自己的手美,不自觉的又伸到眼前要看。等听得后半句,改成握紧了拳头,缩回了袖中。
冯晚往他袖子处扫了一眼:“其实除了那几次,你双手一直都拢在袖中。这也是男人的习惯使然。可你大概不曾注意过,女衣的袖子短,都是露出手来的,方便女人做事。所以我一见你就觉得别扭。”
那人的手立刻不知怎么待着才好,伸了又缩,攥了又放。
“你号脉的时候,根本就忘记自己扮的是女人了,没垫布巾……”
“你声音清丽,不像很多男子那样低沉,可还是不及女人们尖细,特别是笑的时候…..”
“还有,我近看你,你虽有耳洞,却没带珠环……”
那人已经抓耳挠腮,浑身都觉不对劲,好容易听见这句,立刻强辩道:“这不算破绽吧,我姐姐也不戴珠环。”
冯晚莞尔一笑:“可女子们不带耳饰时都爱拿小柴梗插着,以防洞眼边上的耳肉长合了。男人却有不同。没出嫁就有耳洞的,是小时候为了祈福,爹娘在神龛前给穿的。既然不是如女子那般是为了参加礼庆要佩戴珠环,自然平时晾着,不在乎洞眼会不会闭住。若出嫁后才添了耳洞,多是因为妻主赐下耳徽,要戴着明其归属。哥哥你还在闺中吧?自然不能戴东西的……”
那人张了张口,又没说出话来。
离凤听了半晌,暗自赞道:小晚心有七窍,玲珑至极。此时也不再躲避,撩起帐子,步下床来,对着那人一揖:“先生,还请相救舍弟!”
那人从冯晚脸上挪开目光,一瞥过来,霎时又张圆了嘴唇,直直盯住离凤。这眉、这眼、这面庞,如月、如星、如美玉。怎么也这样美啊!稍一回神,立刻又掏出小镜子死命的照了起来:“我就不信,胜不过你们……”
章老翁左瞧右望,捻着胡子纳罕:这是掉进美人窟里了么?一般出众,却又各具特色。
离凤等了半天,也不见那人搭理自己,抬头一看,见他仍端着镜子照个不停,撅着嘴不知嘟囔着什么。离凤只觉泄气,求救一般的看向冯晚。
冯晚对他一笑,转向那人,开口问道:“哥哥尊姓大名?”
“我叫凌……”那人忽而顿住,警惕的瞅了瞅冯晚:“干什么?我干嘛要告诉你!”
冯晚似乎有些委屈:“我看哥哥这般美貌……”
那人放下镜子,眉眼之中添了神气:“你这双眼睛还算管用。他们都叫我天仙美人!”
“嗯?天仙哥哥?”冯晚犹豫了一下,试探着叫了一声。
连离凤都忍俊不禁。
那人哀嚎了一声:“算了,算了,告诉你们也无妨。我叫凌讶,惊讶的讶。我出生时把家里人和接生公公都吓了一大跳!”
“哦。”冯晚点点头:“我记下了,凌讶哥哥是六国第一等的美人,不知道医术是不是也是第一等?”
他那个“等”字说得甚轻,如风一般轻掠而过。
凌讶琢磨了一下:“第一么?那倒也不敢当。不过我要是自认第二,医仙的弟子何景华绝不敢认作第一。”
离凤暗自摇手:好大的口气!这还是在说医术。看来前面那个六国第一美人的称号,他是笑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