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贺陛下,此卦大吉!”
一个极度清冷,毫无起伏的声音响起,听得谢晴瑶大皱眉头:原来高贵无匹的大祭司是这么说话……听说他们无欲无求,一心等着侍候天神。难道高高在上的天神们就喜欢这种没有生气的调调儿?
大祭司上殿来不跪不拜,示意黑衣神使将卦象奉上。
“好,太好了!”玄承璧喜得眉开眼笑:“刚得吉兆,胤使便来朝,果然灵验。来人,为大祭司设座。”
“多谢陛下,神山尚有它事。”大祭司就要告辞。
“且慢。”玄承璧今日心情大好:“胤国遣使,与大龙缔结盟好,还请大祭司为鉴。”
谢晴瑶听说,便也上前一揖:“下官谢晴瑶,见过大祭司。”
大祭司停住脚步,似乎看了她几眼,也不答礼,便坐去銮座之下。
“尊使。”玄承璧阖上国书,喜滋滋说道:“大龙与胤,为姐妹邻邦,当世代交好。朕欲选良驹三百匹,津稻四十万担,金玉珠器核银五百万两,送与胤主,以表诚心。”
谢晴瑶知道,这些是胤国在龙脊山大胜后向玄龙要的赔偿。玄龙加重捐税,历经一年,大概是凑齐整了。
“陛下慷慨。大龙宝马,万金也难得一匹。津稻,六国抢而囤之……”谢晴瑶笑道:“既为友邦,受此重礼,我主颇觉不安。已嘱晴瑶,前约一笔勾销。”
“喔!”玄承璧又惊又喜,殿上群臣也是一片喧哗。“当真不要了?尊使不可玩笑。”
“臣岂敢欺瞒陛下。”
“哎呀!”玄承璧喜得不知如何是好了。“这却叫朕有愧了。”
“不知大胤还有何需,玄龙可以相助?”大司徒周维明沉声问道。
“尊使不必迟疑,尽管开口。”玄承璧大声说道:“朕必能替你主解忧。”
谢晴瑶等的就是她这一句。“陛下,却有一请……”
“噢。”玄承璧点点头:“明讲就是。”
“臣出使之前,我主圣上与英亲王嘱咐一事……”谢晴瑶余光瞟了瞟玄诚荫。“芦城一战,英王曾败于大龙中郎将聂赢之手,每念及此,都是耿耿于怀。英王有几句话,想对聂赢言讲,故请陛下应允,召聂赢上殿。”
“聂赢是谁?”玄承璧听得糊涂:“我朝还有能败英王之人?朕怎么不知道。”
玄诚荫刚听谢晴瑶说完,就暗叫不好,才要开口,又被她抢先说道:“聂赢是已故冠军侯聂战的同胞兄弟,现在大司马府上为一色侍。”
“啊?是个男子?还是色侍?”玄承璧不解地看了看玄诚荫:“色侍男子怎么也能出战,还获封中郎将,还还胜了英王?”
“陛下容禀……”玄诚荫赶紧施礼。
“陛下。”谢晴瑶抢着又道:“正因为聂赢是男子,英王才请陛下做主。”
“好好。”玄承璧觉得自己听明白了:英王竟败于男子,焉能不介怀?这是要借朕的手为她报仇,挽回些颜面。也不待再听玄诚荫解释,就高声吩咐:“来人,速去大司马府,带聂赢来殿,与胤使相见。”
“陛下,臣有下情回禀,那个聂赢……”
玄诚荫话还没说完,又被谢晴瑶冷冷打断:“大司马,陛下已然同意,您还要阻拦么?”
“我……”
“尊使勿恼。”玄承璧不满地瞪了玄诚荫一眼,叫过大内监郑易,吩咐他亲自去提人。“朕一定为你家英王出气。”
郑易听得明白,知道陛下是要亲自处置聂赢,岂容大司马府奴才护卫有丝毫阻拦,径直将聂赢绑到了殿上。
“尔是聂赢么?”玄承璧一拍龙案,厉声问道。
“正是……奴侍。”聂赢垂着头,跪倒身躯,心头一阵紧张。
“大胆聂赢!”玄承璧只说了四个字,自己也不知道该给他安个什么罪名合适,便朝谢晴瑶做了个手势。“聂赢已提来,尊使有何话说,就请上前吧。”
谢晴瑶自聂赢上殿,双目就紧紧相随:不过两月,他就瘦了这么多,不知在大司马府受了怎样折磨……待走进一些,又见他两颊还余红肿指痕,衣上淋漓血渍,显是才被毒打不久,伤还未愈,心中更添了怒气。
谢晴瑶谢过玄承璧,请将捆绑聂赢的绳索解开,走到他面前,极尽郑重地以虚礼搀扶。
“中郎请起。”
玄承璧与众人都迷惑不解地看着她:这是何意?
聂赢没想到会于此处见到谢晴瑶,心中吃了一惊,此时也不能多言。却见她待自己起身站好,深深看来一眼,又退后两步,正冠掸衣,极恭敬地一揖到地,声音微微哽塞:“英王命晴瑶代她行此一礼┄┄中郎,英王说,她知道你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