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园春光,尽化断肠景致……
……
叶恒直睡过晌午才勉强起身梳洗,回到自己的院落,先吩咐小仆从们:“我从凰都带来的行李不必收拾了,再添上几件衣物,预备装车。”
话还未完,便听沈莫在门口笑道:“你怎么知道明日就要起行?王主说了私房话么?”
叶恒避开他揶揄的目光,撩起帘子进了里屋:“雪璃葛相月前就从玉渊动身了。若是不等皇子殿下,王主早已赶赴青麒,哪儿还能留到今日?”
沈莫随他也坐到了椅上,一叠声地要求开饭。
“你还没吃么?”叶恒看看日头:“这都什么时辰了?”
“是啊,这都什么时辰了?”沈莫笑道:“小西等你教他练功夫呢,一早上也没等来。”
叶恒羞恼地瞪了他一眼:“沈兄,你一个劲儿地跟楚先生学,小心王主以后不要你。”
沈莫一窒,余光扫到他耳上,又见着了那个白玉小环,便开口问道:“这是王主赐下的不是?我惦着仔细看看呢,却一直不见你带。”
叶恒便摘下来递到他手上,自己倒了一杯温水,慢慢喝着。
沈莫捏着那小环,翻来覆去看了几遍,见里面镶着一个“眸”字,奇道:“这是王主的徽记?我还以为会是个‘英’字呢。”
叶恒见他只是好奇,并无当日的异样,暗暗松下心来。“这是王主的小名,我听两位总管叫过。”
“哦。”沈莫还了回去,心中却在想:不知表姐的耳饰上刻着什么?一枝兰花还是“寅客”两字。
“沈兄?”
“啊,没快带上吧。”沈莫把耳徽还了回去,见仆从们摆上饭菜,不觉又笑:“你不是都好了么?怎么又吃上这些大补的东西了,不怕上火?”
小仆替叶恒答道:“沈使大人有所不知,侍寝第二日的饭食王府里都是有特定规矩的。这在外边,好多凑不齐,只能将就。这个您别动,是鹿鞭……”
沈莫举到眼前看了看,直接丢进叶恒碗中。“我怕留鼻血,你快着吃吧。”
叶恒皱了皱眉,还是夹了起来。
一时两人闲话,说起葛千华的行程来,沈莫便道:“她还没到洛川呢。听说是为那位新娶的正君,病病歪歪,走一日要歇两日。真不明白,带着这样的累赘出门做什么?就为了给别人看看,她年过半百,还能娶回绝色美人?”
叶恒笑道:“哪是这个缘故?沈兄你说笑了。葛千华老狐狸一个,最是擅长谋算。你看她歇着的地方,那一处不是重镇要塞?见人说话都费功夫,一天两天还不够用呢。皇子正君病弱,可是个极妥当的说辞。”
“喔,这样。”沈莫扒拉了一大口饭,又问道:“赤凤被咱大胤灭掉她不管,怎么一打青麒就跑去了呢?青麒还没有赤凤富呢。”
“青麒比赤凤位置紧要,又与雪璃接壤,若被大胤灭了,整个东中南就练成一片了,她焉能坐视?”叶恒放下筷子:“不过我总觉得,葛千华此行似乎并不单单只为救青麒。”
沈莫疑道:“五国重臣皆在洛川,这是要会盟了?”
叶恒摇摇头:“王主让老青泰交出赤司炀,以报屠城嫁祸之仇。光这一点,雪璃和青麒就不会同意,否则便失了日后大举出兵的理由。”
“什么理由?”
“为赤凤复国啊。”叶恒冷笑道:“有一位皇嗣在手,那不就名正言顺了?”
“那……”沈莫也撂了碗筷。“早晚要打,王主何必还去洛川?”
“一来是先礼后兵。”叶恒答道:“二来嘛,现在除了赤司炀,五国都不想开战。雪璃是幼主登基,国势不稳,金乌是自顾不暇,玄龙是怕引火烧身。咱们大胤刚破赤凤,也需暂时休整。至于青麒,重兵压境,吓都要吓死了……王主此去,先不管会与雪璃达成何种默契,青麒都是得割肉放血。”
“你是说那位凌霄宫的皇子?”沈莫问道:“听说李后对他疼爱备至,真舍得送来大胤?”
“儿子再亲,也亲不过江山社稷。”叶恒一嗤。
“那为何只要这位宫主?”沈莫皱着眉头:“我听说青麒是要送太女为质的?”
叶恒笑道:“沈兄你不知道,老青泰半年前新得了一个幼女。李后无嫡,便将这个孩子抱到身边,惦着日后也学雪璃奉幼主登基,太后垂帘,这才撺掇着要把已成年的太女送来为质。他们打得如意算盘,也不想想,凭王主之智,圣上之谋,这点小伎俩会看不出来?”
“那圣上和王主的意思是?”
“既然暂不打青麒,自然是让它内政越乱越好。要来心肝宝贝似的皇子,留下惶恐愤怨的太女,两方面都牵制着把持朝政的李后……此计大妙。”叶恒眸中精光锐闪:“还有青麒的株洲三城,如今已被王主先行攻下。合江天堑已非三国共有,而是只属我大胤,再打洛川,一马通途。沈兄,跟着这样的主子和妻……实是你我之幸。”
沈莫心中一动,望向他那对熠熠生辉的眸子,见其中不仅有对主上十足的忠诚和敬佩,更有对情人浓烈的激赏和眷恋。一时两人都是痴住。
忽听得院子中传来楚添的笑声:“思思在这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