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讶答道:“我也是头回见,不太清楚。”
“这便不易了。”顾崇吁出一口气来:“射日弓藏在小金塔里,怕是快有一百年了吧?今日才得重见天日。”
聂赢目光炯炯:“若有机缘,我以后也想试试。不知这神弓有何灵异之处?”
顾崇笑道:“你都有破天匕了,别太贪心。”
聂赢一窒:看来阿顾不知道,破天匕已在英王手中,想起那日情景,倒像是我送她的一样……
云瞳细看射日弓,式样古朴,通体金黄,上有符刻铭文,却难辨识,拿在手中并不十分沉重。那弓弦却不知是何材质所制,细韧无比。想起当年在惜花山庄,曾听老庄主细讲其精妙所在,方一举起,便觉有神力倒压,左臂不禁颤动起来。
楼下百姓翘首观望,但见那高台之上金光大放,一女子笼罩于内,衣衫飘拂,墨发飞扬,眉目沉着,英姿勃发,真如神女天降一般!等了一刻,见她缓缓抬起了神弓,右手拉住了弓弦。
“眸眸,传说射日弓为天神所制,内承慑天之力,非心志纯诚,内外兼修,功力深厚者不能胜之!”云瞳默默念着老庄主所言:“甫一持弓,力不可强,随其渐升,力不可泄。”稳住左臂,拉紧右弦,归元功法四……五……六逐步攀升。觉神力渐重,云瞳沉下丹田之气,七……神力还在累加,云瞳额上渗出密密的汗珠,双腿一前一后,半屈而下。
沁阳捂着眼睛,掐着清涟的手问道:“拉开没有,拉开没有?”
清涟也没觉出疼来:“不知道,我也不敢看了。”
“还没有……”从奕的声音有些颤抖:“哎呀!”
“王主,千万不能松力!”沈莫大喝了一声,向前紧走两步。
叶恒手握在胸口,按住紧张的将要飞扑而出的心脏:“王主……”
高台之上,云瞳晃动了两下,激起百姓们一片惊叫。
“眸眸记住,引弓待发,力不可衰!”老庄主严肃的面孔仿佛就在眼前。八……云瞳咬紧牙关,双睛转为赤红颜色,浑身毛孔已全部张开,内息奔腾,汗透重衣。
“拉不开就算了!”韩越猛一挥拳。
“现在若停下来,必遭神力反噬。”顾崇已站上枝头,拢手高喊道:“一定要挺住!”
“阿顾,跟我下去。”聂赢沉声喝道:“万一出事,得先接住她。”
李慕一瞬不瞬地看着那勉力支撑的女子,难得地叹了一声:“紫云瞳,你何必要来找死……”
素问脸上并无多余神情,仍是屈着食指敲打桌面,向左右吩咐道:“趁此良机,把小柳秘密给我擒回来。”忽然间,听得下面一阵骚动,有人大喊道:“动了!”
素问一惊,抬眼看去:果然高台之上,那女子已缓缓拉动了弓弦。
引神力为己力,渡奇险而功成!
九……云瞳眸中精光大盛,穷尽全身之力,一点一点拉开了神弓。
转瞬之间,整个普阳大道狂风肆起,阴云密布,遮空避日,惊起无数雀鸟,四处奔逃。
“啊!”百姓们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哥哥,这是怎么回事啊?”若怜惊慌地往后撤步。
“弓开而风云变,箭发而日无光!”离凤叹道:“果然如是,不过……还没完全拉开。”
神弓若开,力不可竭!凝神为箭,一鼓作气!
十……云瞳大喝一声:“开!”
“啊……”凌讶叫道:“拉开了?”
“啊……”韩越叫道:“真拉开了!”
“啊……”小柳叫道:“怎么拉开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高台之上,但见那女子拉圆神弓,凌空一放,金光盛起,天地失色,数只鸦雀应声而落。
“噫……”云瞳纵声长啸,声震寰宇,就在众人惊骇之中,再次拉动了弓弦。
“她要干什么啊?”冯晚惊道。
“一次还不够么?”清涟吓了一跳。
小柳已到了素问身边,死死扒着他的衣袖,结结巴巴地问道:“那个人……是不是……疯了?”
素问甩了几下,见不得脱身,瞪起眼睛问道:“她疯不疯与你有何相干,拽着我作甚?”
“奴才得……得……保护您啊。”小柳一边从指缝中看着高台,一边更紧地抱住素问:“您看,您都冷成这样了,别怕,别怕啊!”
谁怕了!素问恨恨地盯着他颤抖不停的双手:这是谁护着谁呢?刚说了半句“我不用人……”就听外面又传来更尖利的叫声。
紫云瞳再次拉开了射日弓,只觉臂上神力已半数汇入了自己筋脉,果如老庄主所言:力聚一身,弓为己用。当即驭风松弦,就听得“哗啦”一声,不远处一座高塔尖顶上的雷珠碎为几截,由高空坠下,惊得塔下人群四散闪避。
“真天赐神兵!”云瞳只觉气息流转通畅,功力大有进益,心中喜不自胜:“好弓!”就在众人的惊叫声中,第三次拉开了射日弓。
李慕已完全呆住,他摘下金色面具,直直盯着那个笑傲天地之间的女子。
素问羸弱地站在窗旁,五指抠进窗棱,紧紧皱起了眉头。
离凤咬住了下唇;凌讶站直了身躯;小柳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口;聂赢、顾崇都是眸含敬意;从奕、清涟俱都忘了呼吸;叶恒始终没有把手从胸口放下来;冯晚喃喃念着什么;沈莫则无比清晰地喝道:“王主,请以神弓射日!”
天色骤暗,千人声熄,万里无光,只有高台上那衣袂飘飘的紫衣女子,弯弓对日,猛然一发,但听清丽的一声弦响,一抹锐利的金光脱弦而出,迅如急箭,直奔已被黑云遮挡大半的太阳而去。刹那间,光影随动,万籁俱寂,艳阳隐而不见,白昼转为黑夜。风如狂,云方骤,草木凛凛,鸟兽瑟瑟。
弓既开,日已落,天地之间,似乎只剩了紫云瞳一人,手持神弓,激昂长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