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为三郎到我这里来修的。”瑾贵太君答道:“若是走外面,要过普阳大道,绕好大的一个圈子。圣后怕泄露消息,他又被洛川百姓围观。”
“那您要是进宫?”
“我自然是要依着规矩走禁城东门的。”瑾贵太君见云瞳颇感兴趣,笑着解释道:“六国皇宫都建了不少密道,麒国是这样,胤国也如是。”
云瞳点了点头,暗想:当年我围太女宫,紫云锦怎么不从密道逃走呢?难道她这太女并不知道宫中藏有密道?又见瑾贵太君看着自己,几度欲言又止,便笑着问道:“您有什么事要嘱咐云瞳?”
瑾贵太君叹道:“我没有想到,三郎最终也要做和亲的皇子。他是个好孩子,眼睛又不方便,很讨人疼呢。你处久了自然会知道。我盼着他能过得好,别走我当年的老路……眸眸,你们姐妹都和先皇一样,是有壮心远志的,想必不会困于儿女之情。嫁给你们,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呢……”说到此处,他苦笑了一声:“你若是喜欢三郎,就好好待他。若是不喜欢,也请给他一条活路吧。至于沁阳……嫁个普普通通,能一辈子善待他的女子就好……”
云瞳听他说得悲凉,走上前安慰道:“瑾父君,您放心。云瞳和先皇不一样,也绝不会像她一样。”又拿着那串腕珠看了看,直接揣进了自己怀里。
“七姐?”沁阳不高兴地嚷道:“那是表哥送我的。”
“那是相思子编起来的,送你不合适。”云瞳脸都没红一下,拍拍沁阳的肩膀:“就冲你今日为七姐说话,七姐向你保证,日后也一定为你寻个好妻主……”
……
云瞳留沁阳在甘泉宫陪伴父亲,自己打马回了驻地,一路感慨着瑾贵太君和爹爹的际遇,暗怒先皇所为。又想起那位美貌脱俗而不能视物的凌霄宫主,不知为何,隐隐有些心疼,几次去摸戴在腕上的红珠串。
才进后院,便见小西挂着两行鼻涕眼泪,紧攥着自己胳臂哭道:“王主,您赏我的紫貂大氅被贼偷走了。”
“啊?”云瞳一愣:“怎么回事?”
小西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道:“因天热起来,穿不着了,我把这一件和那件白狐狸毛的褂子都搁太阳地底下晒一晒,预备装箱。谁知眼错不见,就丢了一件。王主,这里不好,有贼呢。怎么这贼不偷别人专偷我的?我统共就这么两件值钱的衣裳……呜呜……”
正哭得伤心,看小北举着张小纸条跑了过来:“王主,那贼留下了这个。”
云瞳接过来一瞧,上面只草草写着八个字:借你穿过,物归原主。
小西“哇”地一声哭得更凶了:“王主,贼说那是他的东西……明明是你送我的,怎么成了他的东西了?”
云瞳一皱眉,翻过纸条对着阳光照了照,果见后面显出一个影子来,仔细一看,原来是画了个鬼脸儿。
顾崇……
云瞳摸着小西的头顶,想起那个妖娆鬼祟,耍赖强贴却又不告而别的鬼面人,冷笑了一声:“别哭了。我知道这贼是谁了。赶明儿一定帮你把东西讨回来。”
“嗯嗯。”小西破涕为笑,伸出小拇指在云瞳面前晃了晃:“你说话得算数。咱俩拉钩?”
云瞳俊脸一黑:“谁和你拉钩,玩去吧……”
等进了内书房,见叶恒和沈莫一左一右侍立在桌案旁,盯着几份文书都正发呆。见她进来,赶紧跪下行礼。
云瞳转到左边,伸手拉起了叶恒,借机在他腰上揉了一把,低声笑道:“今天怎么起得这样早?”
“不早了,王主,都快晌午了。”沈莫疑惑地答道,见叶恒尴尬地红了脸,又忙安慰道:“你别羞。韩少爷这会儿还睡着呢,比你更懒。”
云瞳“扑哧”笑出了声:“我的莫莫可比以前会说话多了。”转而坐到檀木大椅上,拍了拍椅把:“我不在的时候,这里都来过些什么人啊?”
“都是奉各自主子的命,来送这些的。”叶恒把一摞文书往她跟前推了推。
云瞳捡起最上面的一份打开,原来是一张请柬:“太女青戈请我过府叙谈……”摇头一笑,放在一旁。又拾起一份来看,也是一张请柬:“左相孟绰请我富春楼饮宴……”想了一想,也先放在一旁。再往下,是一张金色密封函贴,展开一看:“神机堂少主邀我会面……”没写日期,看来是投石问路。云瞳想起邙山所见的那个金面人,立时皱起了眉头。
再下面的多是青麒亲贵勋臣们的问候文书。最后一张却非出于官家,只是张普通信函,折得四四方方,上面也没有署名。
叶恒一直盯着她的双手,见已打开了信封,心中一紧,下意识叫道:“王主!”
“嗯?”云瞳停了一下,转头看向他:“说。”
叶恒挪开眼睛,轻声问道:“宫主怎么没和您一起回来?”
“沁阳啊。”云瞳继续手上动作:“他要和瑾贵太君待上些日子。”
叶恒见她抽出了信纸,急忙又叫:“王主……”
“嗯?”云瞳抬眼瞟来:“怎么了?”
“那个……”叶恒根本没想好要说什么,此时胡乱问道:“您昨夜歇息得怎么样?”
云瞳一愣,盯着他白嫩的面庞,唇角勾起一抹邪肆:“我歇息得怎么样,你不知道么?”
是啊。沈莫奇怪地看着叶恒:你不是和她睡在一起么,还问这句是什么意思?
叶恒被两人瞅得抬不起头来,面上羞红一片:“我……”
云瞳笑着移回目光,展信来读,忽而眼睛一亮:“哎呀,阿赢也来洛川了。酉时约我和乐楼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