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越与叶恒边吃边看边聊,不时互相讥讽几句,倒比平日觉得亲近。戏过一半,正演些场面戏休息,忽见台上走出一个丑儿来。面上涂白,鬓边插花,一步三扭,还未开口说话,已惹得台下一片哄笑。
“奴家有礼了。”他装模作样地拢头抻衣,想学个闺门福礼,结果动作太大,一下子摔倒在地,捂着屁股“吭哧”了一会儿,爬起来嗔怒地一甩袖子,对着看客们抱怨道:“人家跌得七荤八素,你们就拍个巴掌,还嫌手疼不成?”
台下笑声大作,伴随着响起了一片掌声。
“这个好玩儿。”小西把一只鸡腿儿塞进嘴里,小油手在帘子上抹了抹。“韩哥哥、叶使你们快看。”
“他要变戏法呢。”小北喜道。
叶恒和韩越都没见过这个,也觉有趣,便摘了蒙纱面具近前观看。
那丑儿插荤打趣儿了一阵,扭捏着说道:“奴家最好抹个粉儿,戴个花儿,什么牡丹、茉莉、芍药都最配我。哎呦,天色不早,赶紧妆扮起来吧。”一边说着,手中宽袖一挡,手里就变出一朵花来。
“咦?”小北奇道:“哪来的?”
“他袖子里藏着的吧。”小西急急忙忙把鸡肉咽下,打了几个饱嗝。
那丑儿把花插在头上,两手一翻,又变出两朵,凑到鼻子边上一闻:“妈呀,这个香啊!”刚别到头上,五指一伸,变出四朵来,再一收,变出八朵来。没一会儿功夫,满脑袋都插满花儿了。可手中的花儿朵儿还是层出不穷,刹时间满台姹紫嫣红。
“哇!”小西和小北都瞪大了眼睛。
“有爱花的没有?”那丑儿“呵呵”笑着,拾起一捧向下一撒,激起众人举手争抢。
“他就是手快而已。”叶恒看出了一点门道。
小北目不转睛地盯着:“可是这么多花,他就两个露风的大袖子,怎么藏得住呢?”
台上扮丑的正是小柳,此时他又假作农家干活的男孩子,喂鸟斗鸡,一会儿变出三只五彩大公鸡来,一会儿变出五只朱顶大白鹅来,一会儿肩头臂上又变出十几只鸽子来,扇着翅膀在场中乱飞。
他运用口技,模仿着邻里间吵嘴骂街,没牙的公公,尖嗓的婆婆,舌尖嘴利的小伢郎,闷声亮嗓的大姑娘,间或鸡鸣鹅叫,猫瞄狗吠,打雷下雨,俱是惟妙惟肖。一个人守着鸡鹅鸽子在台上,踢腿动嘴儿,演得不亦乐乎,牢牢抓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素问难得笑出了声:“不错,这个小柳,可真是有一套。”
韩越看得高兴,吩咐外面:“把这个丑儿给我叫过来。”
台上又换了别的角儿继续演,小柳并不卸妆,直接来到包房内,进门也不看人,先匍匐行了个大礼:“谢贵客的赏儿。”
“呵,瞧这份眼力价儿。”韩越笑道:“我还没说赏你呢,你再演个好的我看。”
不给银子我凭什么演给你看!小柳暗暗撇嘴,偷一抬眼,先瞅见了自己那个丑八怪面具,再看韩越,心中一动:原来是他……紫云瞳抢我的东西,就是送给了这个男人,哼,可恶至极。今天狭路相逢,该让你们也吃点瘪……
叶恒见他眸中精光一现,觉得有些熟悉,暗暗皱起了眉头。
小柳“嘻嘻”笑着:“官人,给您先演个简单的吧,请借面具一用。”
“啊……”韩越不想他开口就要这个,有些迟疑。小西却一把抓起桌子上的面具递给他:“给我家哥哥变个漂亮点的出来。这个这么丑,不配他。”
“好嘞。”小柳一边咬牙,一边笑道:“您兒枚吧。”手中三摇两晃,也不知是怎样动作,“忽”儿的一下,面具不翼而飞了。
“诶?”韩越眼前一花,还没搞明白,就见他摊开的双手空空如也。“我的东西呢?”
什么你的东西?小柳暗暗腹诽,面上却堆满了笑容:“已经送到天庭去了呀?天帝的儿子们正给官人的面具换一张脸呢,一会儿就给您送回来。”说着双手一扭,捧出一束鲜花来,暗中将藏在指甲缝里的东西洒了一些在花瓣下,递到韩越面前:“天上的仙子们托我献给官人。官人容貌绝世,他们也羡慕不已呢。”
“真会说话。”韩越喜滋滋接过花来,见他转身要走,急忙又道:“待会儿可得把面具原样变回来,那是她送给我的。”
“您放心,您放心。”小柳点头哈腰,带上房门却暗嗤一声:送回来?想的美!等过上一会儿,香粉挥发开来……你自己就变成丑八怪了,还要面具做什么?
再等来到隔壁,小柳眉开眼笑地对着素问说道:“宫主,您还满意不?”
“嗯。”素问浅浅喝了一口茶:“不过是些雕虫小技。”
雕虫小技?小柳翻了翻眼睛:你会么你?除了冷冰冰地吓唬人玩,你还会干点什么?
“能搏我一笑,也算不易了,桌上这些都赏你了。”素问看他一脸不忿,心中暗笑:“吃吧。”
“奴才不饿。”小柳难得硬气地挺了挺胸膛:这会儿才说,我都饿过劲儿了。转而又哈腰笑道:“宫主,奴才还有一招绝技没来得及施展呢。”
“哦?”素问故作好奇:“是什么呀?”
“大变活人。”小柳尽量说得夸张:“您铁定爱看。”
“好。”素问点了点头:“那就准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