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拂晓,云瞳便起身更衣,金冠束发,紫蟒加身,更衬得身份贵重,英气逼人。三月看直了眼睛,啧啧赞道:“怪不得圣上赐您封号为英亲王,真是实至名归!”
云瞳一拍她脑袋:“别学贺兰桑一副花痴样。”转而吩咐小北:“不用去叫醒叶使他们了,昨晚都喝了不少,今儿歇歇吧。”
“主子,您可真够体贴的。”三月嘻嘻笑道:“不过也是,青麒大殿上全是女人,把他们带去怪不放心的。”
云瞳白了她一眼,径自出门上马。
待等过了巍峨的正阳门,迈入金碧辉煌的皇极殿,三月才知自己想错了,那正中宝座上竟并肩端坐着两人。着龙袍挂冕珠的自是国主青泰,容色憔悴,两鬓苍苍,说话也是有气无力。旁边一位男子,着黑金衮衣,绣五彩云龙,上幅三川锦绣,下幅八宝团花,胸前盘着三圈东珠。年不过四十出头,姿态庄重,眉目含威,天然便有一股气势。
云瞳缓步来到阶下,躬身一礼:“云瞳见过陛下。”
青泰轻轻“啊”了一声,转手便指旁边的男子:“圣后也在。”
云瞳故作惊讶,抬眼向上看了看,抱拳一拱:“圣后千岁。”
李后低哼了一声:“英王务须多礼,请坐。”
三月暗自撇了撇嘴:好一个李氏,一不垂帘,二不蒙纱,居然大剌剌坐到了龙椅上,参摄政务,指命卿僚,接见外国使节,简直是……无法无天!
云瞳一转眼,瞧见对面坐着葛千华,正朝自己点头致意。
“英王……”
“葛相……”
往她下首看去,依次坐着龙国大司马玄诚荫、凤国嗣位皇女赤司炀、金乌特使谢曼骄,都是目含深意地盯着自己。
云瞳暗嗤一声:都坐到一边去了,向我示威不成?
“英王。”李后冷冷问道:“大驾光临敝国,不知有何贵干?”
云瞳瞧了他一眼,却转头问向葛千华:“葛相,不知邀本王前来青麒,所为何事?”
李后扶在龙座上的左手倏然攥紧,凤目激起一片狂澜。
葛千华低笑了两声,欠身对青泰与李后说道:“听说陛下与千岁有韶龄爱子,容貌殊丽,名满六国,欲婚能开射日弓之妇。本相深知英王有此卓能,故而从中牵针引线,一为胤麒世代交好,二为宫主终身有托。呵呵,英王果然不负我望……”
不负尔望?哼!云瞳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听青泰感叹了一句:“英王,你能引宝弓射红日,真我儿之佳妇啊!”
不等云瞳说话,李后却冷声补了一句:“求亲便该有个诚意。既然英王是为我儿前来,只需递上国书,言明本意,等候陛下批复即可。为何要率重兵侵我疆土,夺我三城,欺我青氏皇族与一国百姓。这不是强盗行径么?”
云瞳眸光一沉,与李后对峙半晌,方转向青泰轻笑了一声:“陛下,云瞳初来洛川,蒙百姓们厚爱,摩肩接踵,载道相迎,更以射日弓相赠,本王荣幸之至亦不胜感激。”
话到此处,已听见殿中青麒重臣们一片倒吸气声。
“至于圣后爱子凌霄宫主……”云瞳瞟了一眼李后:“既是葛相有意为媒,云瞳亦不好推却,只待请于我主圣上,等大胤侍子遴选之后,云瞳聘定正君,方可纳娶。”
“你……”李后白了脸色,猛然一拍桌案:“我之掌上明珠焉能与人做小!”
“嗬……”云瞳轻轻一嗤:“圣后既想当众食言?云瞳也无话可说。”
“……”李后气得嘴唇直抖,忽而瞥见青戈在侧,面露得意,只得强压下一腔怒火。
“圣后方才提到三城……”云瞳眸光一冷:“三城本为我世宗皇帝瑾贵君之陪嫁封地,早属大胤所有。合江战后,竟被贵国无故霸占了十好几年,这才是强盗行径吧?”
大殿之内霎时如炸锅一般,青麒重臣自是人人愤怒,孟绰上前一步,大声斥道:“英王不要颠倒黑白!三城自古便是大麒领地,当年被你母皇无耻强掠……”
“是谁无耻?”云瞳不等她说完,厉声打断:“青麒大旱之年,饿殍千里,哀鸿遍野,几易子而食。我世宗皇帝念麒胤同出碧落,根同一系,百姓至苦,不忍用兵,反以百万食粮救之。三年后,大胤受洪涝之灾,良田淹没,颗粒无收,转向青麒借粮……哼!”
孟绰被她一双怒目逼得倒退数步。
“是谁恩将仇报,送糠米,杂霉粮,使我兵士身染泄症,无力征战,复大举来攻?”
殿内喧声渐息,洪明深叹一气,瞧了瞧自家陛下:这都是您干的好事!被紫云瞳翻出旧账,青麒的脸面荡然无存。
“我世宗皇帝御驾亲征,历经万难,战败来犯之敌,又连夺三城。彼时,又是谁遣使求和,奉上御弟,以疆土为嫁资,保住了青麒的国号?”云瞳凛冽的眸光扫过御案,继而转向殿中众人:“未满三年,却又再次背信弃义,将身怀有孕的和亲皇子骗回扣留,害死我大姐忠王,假扮其容,利用慈母爱女之心,撕开了合江防线的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