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瞳盯着他那单薄孤寂的背影,犹豫了一阵,追近他身后低声说道:“眸眸和小白鸽的事回头咱们再细说……”
从奕的身躯似乎微晃了一下,却立刻恨声打断她的话:“没必要了!”
“从奕……”
从奕忽然停下脚步,回身对云瞳正色言道:“在下的闺名还请英王不要随意称呼。”
云瞳一窒,呆呆看着他走向沁阳,路过叶恒身边时,将手中的九花墨玉膏塞到他手上:“英王让我交给你。”
……
“英王?”孟绰迎出大殿,见云瞳茫然伫立,一脸挫败,眸光复杂,不知正在想些什么,心中暗暗好笑:何曾见过紫云瞳这般模样?想必是在为三场比试忧心。
“哦,孟相。”云瞳被叶恒暗暗捅了一把,这才回过神来。
“即将开宴,请王驾入席。”孟绰向里一请:“圣后千岁知您未娶正君,故而安排了不少侍宴的美人,请随意选择。”
“多承圣后美意。”云瞳笑了笑,转头一看,见叶恒、沈莫和韩越都穿着亲卫服饰,唯有离凤宽袍广袖,簪冠系带,便将他揽进了怀中。“本王带了内眷。”
离凤僵着腰肢,被她一路搂进了鸣凤宫。但见金碧辉煌,高朋满座,甫一进入,众人的目光便齐刷刷向自己射来,好奇的、羡慕的、审视的、不屑的、愤怒的,各个不一。
“哼。”赤司炀狠狠盯着离凤,冷笑一声:“这就是春藤馆身价九万两银子的那个小倌儿吧?不知长得如何天姿国色,能把英王迷得晕头转向。”
众人都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对着离凤指指点点。
离凤的目光刹时黯淡了下来,无意识地就想往后退,却被云瞳紧紧搂住。
“不用理她。”云瞳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待来到御座左下首自己的位置上,先皱眉抱怨了一句:“虽已阳春四月,这殿中一点也不暖和,你生得单弱,莫要受凉生病。”说着取下自己的紫绒披肩,亲手给离凤围在颈上。
殿中众人都是一愣。
离凤自己也怔了片刻,又见座中只有云瞳一人的位子,而对面葛千华左旁坐着正君素问,小谢跪在右后侧高几上,正执壶倒酒。殿中宾客也皆是如此,若其正夫前来,便坐于妻侧;若侧夫前来,就立在身后;其余人等,只能跪在几凳上侍奉。
赤司炀冷眼瞧着他,心中倒有些解气:你在我面前以亡姐鳏夫自居,敢摆什么太女正君的架子,这去了紫云瞳身边,还不是要奴颜婢膝!
离凤等云瞳落座,狠下心肠便朝高几上跪去,膝盖尚未着凳,忽被人双手扶住。
云瞳踢开高几:“这东西又凉又硬的,你别坐。”朝着青麒的司礼监官一招手:“换椅子过来,铺上软垫。”
“……”司礼官愣了愣神,依命又抬过一张椅子来,置于云瞳身边。
云瞳稍微将椅子往侧后挪了几寸,搂着离凤坐了下来,又握住他的双手:“瞧你冻的……来,我给你捂一捂。”
刹那间,殿中一片安静,再无人敢窃窃私语,连带着那些色眯眯打量离凤的不正经眼光也都立时收敛。
从奕瞧了瞧离凤座下的椅子,低头攥紧了自己也冰冰冷冷的双手。沈莫悄悄看了看叶恒,见他垂着眼睛一点表情也没有。清涟倒是愣了一下,下意识去看韩越,见他歪着头正对云瞳低声说道:“紫卿,我也累了……”
云瞳又吩咐那司礼监官:“没瞧见我这儿人多么!再搬条案和椅子过来。我观洛川富庶得很,宫中盛宴,不会连这些家伙什儿也缺吧?”
司礼监官涨红了脸,一声不敢言语,低头布置去了。没一会儿,叶恒、韩越和沈莫都坐到了云瞳身后,面前也摆上了酒水瓜果点心。沁阳作为紫胤皇子,单开一席,从奕和清涟坐在了他的身后。再往下,凌讶与冯晚并肩安坐,冯晚做梦也梦不到自己有朝一日竟能来皇宫参加大宴,紧张得双手直抖,被凌讶使劲儿握住。
“别怕。”凌讶在他耳边低声笑道:“有紫云瞳在呢,就算露馅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冯晚现在最怕见到英王或听见她的名字,稍微一想都是俏脸绯红,看在别人眼中倒似妻夫间才说了什么动人情话,羞煞了这美貌娇怯的小郎君。
贺兰桑坐在他们下首,早搂着美人不知身在何处了。
李后坐于御案后大皱眉头:这个紫云瞳,她是什么意思?故意让我儿难堪么。往身旁瞧了瞧爱子凌霄宫主,见他睁着一对漂亮至极、纯净无比却什么也看不见的眼睛,对周围之事似乎无知无觉,不由长叹一气:这要是真嫁了过去,还不得被那个坏心肠的女人欺负死,我苦命的孩子哟!
瑾贵君也获准来参加宴会,坐于凌霄宫主旁边,不时照顾他一二,瞧着云瞳的举动暗自叹道:她与她母皇真是又像又不像……
碧落大祭司坐在青泰的右下首,隔着白纱,一瞬不瞬地看着云瞳:还真是怜香惜玉啊!才几天没见,你身边就多了这么些男人。哼,可不是一般的风流。咱俩的账是不是也该了一了啊?又从离凤挨个看起,到了冯晚身上,仔细端详了一阵:小卷毛怎么也来了?才“山重水复没出路了”来问前程,这么快就“柳暗花明”找到金主了?再往凌讶身上瞄了几眼,暗自一笑:原来是个男子,竟敢堂而皇之的冒充安城城主,真有意思……
聂赢扮成了黑衣神使,跟在大祭司身旁,此时也目不转睛地在看云瞳,见她体贴离凤,心中也辨不清是何滋味,又朝她左手的空位上看了看,心中轻叹一声。
葛千华坐在右下首第一位,不动声色地擎着酒杯。素问转头对柳昔耳语道:“紫云瞳旁边还空着个位子,你要不要过去?”
柳昔狠狠咽了口吐沫,忽觉对面有灼人的眸光射来,抬头一望,却见云瞳唇角含笑,朝自己眨了一下眼睛,登时全身一僵,慌忙别开头去。
再往其下,玄诚荫母女、赤司炀、谢曼骄比邻而坐。麒国太女青戈并洪明、孟绰陪在末位,其余众臣皆坐在第二、三排。数十位轻衣美人穿梭其中,殷勤劝酒。
青泰见贵客们均已就座,便起身举起酒盅,先说了一套官样客套话,而后宣布:“开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