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明“嘿”了一声:“紫云瞳拉开了射日弓,这婚事千岁您不想结,也不能不结啊,否则便是我大麒失信于天下,那如何使得?况且,就算回绝了紫云瞳,六国之内又有何人敢娶宫主?怕是更要耽误了他的终身。”
“可这三日之内就要迎亲,也太是匆迫……”李后不满地撇了撇嘴。
“千岁,这也未必不好。”孟绰一笑:“三日成亲,是在洛川,一切典仪布置,皆在您掌控之下,紫云瞳与宫主拜堂之时,还要在您驾前行女媳之礼,洗耳恭听您几句教导。若不如此,宫主它日随往紫胤,身份未明,离乡无亲,万事尴尬。微臣想来都觉不忍,千岁定然更加心疼。”
洪明也道:“紫云瞳于洛川与宫主成亲,意义重大。一来这婚事是她求我允,能彰显大麒国威;二来雪璃、玄龙、金乌、赤凤皆为见证,婚成如同盟定。第三,百姓们自来喜爱宫主,若知其下嫁,必倾城以出,津津乐道,传诵不已。宫主便随英王归胤,胤国又有谁敢小看他几分?就是胤皇,动辄宣扬自己所为顺乎民意,她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为难宫主么?”
听她两人分析得头头是道,李后也动了心肠,却又疑道:“若紫云瞳不来求亲呢?”
“不来求亲?”洪明根本未想过这个问题。
“她怎么可能不来求亲。”孟绰冷笑了一声:“昨夜星陨如雨,四城皆惊,百姓们夜半聚集天圣阁,亲眼目睹了碧落大祭司的卜算,亲耳聆听了天神的谕旨:紫云瞳凶煞缠身,该当趋避,否则命数危殆,从之不祥。若非她派来的那个孙兰仕机灵,抢在臣养女孟一美之前询问大祭司有无破解之法,今日的紫胤英王只怕已成了人人避之惟恐不及的瘟神。她不即刻操办婚事,天命民情这两关就过不去。试问,谁肯跟从一位被天神遗弃,死期不远,又灾祸满身,会延及她人的女子?”
洪明频频点头:“甚是。紫云瞳没的选择。她不是也上书陛下与千岁,说要在洛川娶亲了嘛?千岁方才也说了,除了凌霄宫主,她又无人可娶。”
“不错。”孟绰微微笑道:“她贵为亲王,娶正君、侧君皆需请旨,否则便为大不敬,罪当削爵。而洛川与上京相距数千里,三日之内,不可能请回她皇姐的圣旨。而她已聘定的侧君聂氏还远在龙国,插翅也飞不到眼前。是以,既得胤皇默许,又能立刻娶到的人只有凌霄宫主了。”
“不知道胤皇之前是否有旨意给紫云瞳,让她娶了三郎?”李后仍有担心。
“肯定有。”孟绰胸有成竹地答道:“紫云瞳也非事事妄为,若摸不准她那位皇帝姐姐的心思,她绝不会当街尝试射日弓,给自己惹上好色衅君的风流麻烦,更不会在金殿之上,说出葛相为媒,她不好推拒,只得勉为其难这样的话。”
李后点了点头:“如此说来,这亲事是一定要结了?也罢,本宫等她就是。”
“千岁。”洪明又道:“孟相方才说英王上书要在洛川娶亲,却不言明要娶何人,是顾及自身脸面,害怕千岁拒婚,故而先投石问路。不如老臣私下与她会晤,将您的意思透露一二,打破这个‘她不敢先求,您不便先允’的僵局……”
“万万不可。”孟绰立刻打断她的话:“如此一为,我大麒又失先机。紫云瞳此举非为投石问路,而是她不好轻易改弦更张,收回自己说过的那些愚蠢大话,便借上书提醒千岁,让我国主动奉上皇子。这讨价还价之事,一来重道理,二来重气势,三来重让步的先后之机。洪相您这要是一去,倒像是我大麒求着紫云瞳结亲一般,那以后还如何与她辩谈?如何示以相救之恩?如何迫其答允宫主正君名位?如何逼紫胤退兵结盟?”
“孟卿言之有理。”李后赞道:“此事必须紫云瞳先低头,否则没有商量。哼,也不看看现在是谁处境尴尬,还在显摆她紫胤亲王的架子!”
“紫云瞳夺去株洲三城,不言归还,气焰嚣张,不可一世!”孟绰冷笑道:“待她来求亲时,千岁不妨命她以三城为聘……”
李后眼睛一亮:“好主意!”
“这……”洪明大感棘手:“紫云瞳只是亲王,若不请示胤皇,如何敢答应这样的条件?便是娶宫主为正君之事,怕她也不能擅作主张!”
“那是她们自己的事……”孟绰不以为然地甩袖撇嘴:“不答应,就甭想娶到宫主冲她的煞气、解她的灾祸。胤皇与她不是姐妹情深么?以三城和正君名位搭救妹妹的性命,挽回妹妹不得天眷的声名,难道还不合算?紫云瞳若死了、废了,谁替她征伐天下?”
“不错。”李后笑道:“紫云瞳若不敢应,日后她遭天谴而死,与我儿的婚事正好作罢,三郎便可另寻佳偶。若紫云瞳应下我的条件,惹恼了胤皇,被罢权夺印,圈禁府第,那也很好。我牺牲掉一个儿子,换回大麒长治久安,也是划算。”
孟绰与洪明相继起身行礼:“千岁圣断。”
李后笑道:“孟一美在天圣阁行事稳妥,该当重奖。”
“臣代她先谢龙恩。”孟绰又是一躬:“千岁,还需先放出风声去,就说紫胤英王与凌霄宫主即将成亲,再逼她一道。”
“这风声却要放得模棱两可一些……”洪明建议:“紫云瞳诡计多端,若被她倒打一耙,说是大麒求她结亲,我们这里百般布置可就前功尽弃了。”
孟绰颔首:“百姓们听了似是而非的消息,定会兴致盎然,探寻不已。届时,茶肆餐楼,议论纷纷,闹紫云瞳一个措手不及。”
李后点头笑道:“好,好,好。再与葛千华、玄诚荫、谢曼骄等通个信儿,请她们前来观礼。本宫要好好为紫云瞳操办这场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