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瞳担忧至极,可见聂赢态度决然,只得微微点头。
聂赢谢过,转身面对着宿赫和王公公,静默了一刻,缓缓言道:“尔等曾言:聂赢于大司马府为奴一年,无可遮掩……然,聂赢之厄,非因天意,而由人祸,此亦天下咸知……”
喜堂内外,静无人息,玄诚荫母女竖起耳朵细听。
“彼时,家姐含冤惨死,聂氏清名将丧,族人引颈待戮……大司马威逼聂赢以此身相救。”聂赢微阖凤目,悲从中来:“西园往事,历历在目;刻骨之伤,锥心之痛;日不敢思,夜未能忘……”
“呜……”小夭、大蛮都是掩面失声。
“然,上不负祖宗托付之重,下不负爹娘生养之恩,聂赢舍身赴难,心无所悔,亦无所愧!” 聂赢沉下一口气,眸光明澈凛然:“大司马横加□□,强迫聂赢低头,三百余日,残虐不休。然,不知大司马手段之酷,聂赢便不识英亲王心肠之善;不受大司马鞭笞之厉,聂赢便不明英亲王情意之深!”
玄诚荫听到此处,嫉怒交加,两手颤抖如筛糠一般。
“与王相遇,此苍天垂怜,聂赢大幸……”聂赢回眸去看云瞳,温柔缱绻,满含浓情:“聂赢必珍之重之,此生不负!”
云瞳浑身一震,心潮澎湃,不能自己。
“今日,大司马使人当众赠言,揭示过往之非,欲令聂赢贻羞于世。”聂赢一字一句说道:“然聂赢为人如何,天知地晓,神明鬼鉴,不容亵渎!”
宿赫与王公公被他眸中怒恨之色逼得步步后退,张口结舌,心慌意乱。
“尔等回复大司马:往事虽然不堪,非我之罪!前仇山重海深,它日必报!”
“当啷……哗……”王公公手中的皮质大盒倏然落下,里面的东西全倒了出来,乱七八糟砸了一地。
聂赢冷冷瞥了一眼,慢步走过其中,回到云瞳身边,向她伸出了右手,轻轻说道:“我只恨与卿相逢太晚……卿若不弃……”
云瞳一把握住他的手,将他带进了怀中:“不晚!一点也不晚!我们还有一辈子……”
小夭和大蛮破涕为笑,喜堂内外亦起了阵阵欷歔。离凤仍站在人群之后,默默看着聂赢,心中纷乱一团:不识英王心地之善?不明英王情意之深?难道紫云瞳真的爱他?而不是如素问所说,因其才能非要笼络身边,欲令其攻伐天下,为自己卖命?
一时,云瞳揽着聂赢回到座上,厉声吩咐道:“来人,将地上的东西收拾干净,送去九龙城,问一问玄承璧:本王新婚之禧,她的大司马赠来这些,是什么意思?”
外堂,李后等人听紫云瞳肆无忌惮地直呼玄龙国主名讳,脸色都是难看已极。葛千华看着玄诚荫惊怒的模样,暗嗤一笑:看来已无必要再结交此人,龙国大司马早晚易主……
“妻主……”聂赢一皱眉。
云瞳手下一紧:“欺侮你,就是欺侮本王……哼,还有这两个走狗,与我押回玄龙,一并交给他们国主处置。敢搅扰本王喜宴,好大的胆子!”
一声令下,宿赫和王公公立刻就被揪了出去。什么上骑都尉侧夫的体面,什么大司马府内堂管事的身份,在紫云瞳亲卫们的眼里毫无用处,照样将他们生拉硬拽,绳捆索绑,逮着空子在腰上狠踢了两脚。
“妻主,啊……妻主救命啊……”宿赫惊叫不已。
“大司马,救救奴才……”王公公脸上挨了一拳,半边都高高肿了起来,舌头打卷,求饶的话都变了调子。
玄心平僵着身子,冷着脸孔,眼瞅着自己的侧夫哭嚎着被拖了出去,一声儿也没言语。
玄诚荫怒不可遏,猛地起身一拍桌案:“住手!”
“哼!”内堂立时传来云瞳的冷嗤声,虽无后话,那气势先就压过玄诚荫一头。
凌讶冷眼瞧着玄诚荫,忽然咧唇笑道:“大司马,您请就座吧?万一也被当成了老狗,押回了玄龙……”
“……”玄诚荫一呆,转而大怒:“敢!”
“哼!”内堂之中又传来云瞳一声冷喝,凛凛生威,怒火爆燃,吓得许多人心惊肉颤:这大司马若非是玄龙钦使,怕不早也被英王打出门去了,她还不省事……
“英王,息怒。”葛千华淡淡说了一声,眼光扫也不扫玄诚荫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