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诚荫一凛,见雪璃权相是这般态度,李后等人又只坐壁上观,半点也没有声援自己的意思,立时便软了下来,被玄心平拉着坐下。
凌讶满脸鄙夷,吩咐人来将自己的座位挪到旁边桌去,又朝内喊道:“有道是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泾渭分明,岂可同流合污!楚郎,送上安城礼物,为聂侧君添妆。”
冯晚答“是”,他素来善解人意,锦心绣口,巧语嫣然,顺着云瞳的心思,说了许多吉祥话儿,又有青戈的正君及洪明等人的内眷识趣儿地帮衬着,将气氛渐渐转圜了过来。
云瞳再等步出内堂,唇边已挂上了笑意,凌讶端起桌上一杯水酒,遥遥致意:“恭喜英王娶得佳人。”
云瞳见他面露赞赏之色,在堂中众人迟疑观望、鄙夷不屑之中公开声援自己与聂赢,心中也甚感激,便举杯一饮而尽:“凌城主,多谢。”
葛千华冷眼看着,想起几日前李后使人露来的口风,不由眉头皱紧。瞧着四壁朱红,心思一动,也端起酒杯向云瞳笑敬:“紫胤与玄龙结亲,我大璃也想沾一沾喜气呢。”
李后听着这话,只觉刺耳万分。
云瞳不置可否:“哦?”
葛千华又举杯向凌讶敬去:“凌城主,自您继任以来,还未到玉渊作客。本相直到前日才领略了城主的风采,唉!颇生遗憾。”
这话说来可笑,我安城凭什么要巴结你雪璃?我姐姐又凭什么非要去见你葛千华?凌讶暗自腹诽,面上却“嘻嘻”笑道:“在下平生只好携家眷游山玩水,因闻洛川繁华热闹,便先来见识一番。劳相国大人惦念,实在不安。”
云瞳听得唇角微勾:答得好。雪璃皇都方经国丧,死气沉沉;将逢变乱,又阴云密布,还比不上今日洛川之喧嚣。人家既无攀附之心,自然不去。
葛千华眸光幽沉,盯了凌讶几眼,却又低沉笑道:“我朝太后来信,说日前已遣使赴安城,求娶令弟为大璃国后……”
“啊……”内堂之中,素问登时一凛。
外堂中众人都是大惊。
云瞳放下酒盏,想起叶恒所说“失安城者失天下”的天谶来,微微蹙眉:葛千华怎会为雪氏招揽援手?
凌讶也是一愣,暗中寻思:雪璃国主还是个小孩家家,怎么就能谈婚论嫁了?
葛千华停顿了片刻,幽幽又道:“太后听说城主爱弟德才兼备,又有国色之誉,满意至极……只是,令弟年已青春,而我皇尚在幼龄,太后恐城主等之不及……便又提出了一个人选。”说着,一指身后的葛绒:“绒儿乃本相之侄,太后亲妹,大璃国姑,尚未迎娶正夫。城主若不想爱弟虚度韶华,选她为弟媳亦是可以。”
内堂之中,素问身子更僵,手指紧紧蜷起,冷锐的目光直视冯晚:你妻夫是何意见?真要将弟弟嫁于葛绒那个白痴么?
冯晚被他吓了一跳,赶紧垂头,只当没有看见,心中却在嘀咕:讶哥,你喜欢的人不是英王么?可若你姐姐答应了雪璃亲事,那可怎么好?
李后半阖着双眸,暗自冷笑:葛千华的动作还真快!居然当众亲口逼迫凌笑,让她在雪扬和葛绒之间挑一个……嗬,有趣儿……一边想着,一边瞟了紫云瞳一眼:可笑你白打了半天安城的主意,这个时候,难道能和葛千华公然做对不成?
玄诚荫母女与赤司炀、谢曼骄等互视一眼,胸中情绪倒是相似:意外之余既妒且恼。想雪璃本就兵强马壮,若再将富甲天下的安城变作了自己的私有银库,葛千华还有何后顾之忧?一时也都望向云瞳:不知紫胤对此事是何态度?
云瞳不动声色地转着酒杯,心中也在盘算:给雪璃娶后是假,给自家打算是真,这个葛千华,真是只老狐狸!安城弹丸之地,只与雪璃一国接壤,又无护军拱卫,她竟还这般不放心,看来其中必有缘故,不知这安城、凌藏谷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转而又想:对安城都是如此,她对金乌防范的定然更加严密。我想通过谢家说动金姓皇族的事尚需细细筹谋……
玄心平见云瞳无甚表示,咳嗽两声,笑向葛绒拱了拱手:“国姑尝言要阅遍世间绝色男子。今观凌城主之貌,便知其弟必美如天人。国姑娶之,夙愿得偿,实在可喜可贺。”
“啊?噢,哈哈哈……”葛绒自听了姨母之言,早已喜不自禁:这姐姐的模样都能和紫云瞳相较一二,何况她素有令名的美人弟弟?定是生得如花似玉,倾国倾城。真好,真是可心!
凌讶见葛绒一个劲儿地朝自己咧嘴呆笑,心头大是恼怒:尔一个空有皮囊的花痴傻瓜,也配向我提亲!当即起身向葛千华一抱拳:“承蒙相国大人和贵国太后抬爱,遣使求婚,原不该辞,只是……”说到此处,眼光瞟向紫云瞳:“舍弟已有倾心之人了,不日便将出嫁。”
“哦?”葛千华暗中也瞄了一眼云瞳,故作意外:“不知其人是谁,竟能入城主姐弟青眼?”
“我还真想不出来,六国之中何人能比得过葛国姑的家世才貌?这样的一桩好姻缘,凌城主切莫错过了。” 李后一边附和着,一边朝凌讶摇了摇头。那意思是贤甥女你千万打住,莫要在葛千华面前有甚放肆言语,得罪了她,你们安城的日子好过不了……
她两人一唱一和,听得云瞳直蹙眉头,暗道:逼婚逼到这个份儿上,看来凌家小郎今日脱身不易,是不是该想个什么法子助他?忽听得凌讶冷笑了一声:“舍弟相中之人是紫胤英王,圣后以为比葛国姑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