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紫胤英王……”这天大的新闻将殿中众人惊得目瞪口呆。玄诚荫、谢曼骄都是不敢置信地盯着凌讶,李后万没想到“她”竟不惧雪璃之威,真将紫云瞳的名字说了出来,一时靠椅呆坐,竟无话可答。
云瞳正自含酒凝思,闻言“噗”的一声,一口全喷在了地上:“你……”你这开的什么玩笑?想拒婚雪璃,也不能就此拉我下水啊?
内堂之中,众人面面相觑。叶恒等皆知外面那位“凌城主”就是凌讶自己,见他如此大胆,都有些错愕。冯晚以手抚额,从指缝间偷偷窥探聂赢和离凤的神色,见他们一个微微蹙眉,一个隐隐生嗤,不禁暗道:讶哥啊,讶哥,你这在人家喜堂之上,当众说自己恋着人家新娘子,也太……太……
素问看向凌霄宫主,见他也是面色凝重,想必同自己一样,正在暗暗猜测:这是凌城主推脱之言呢,还是真有此打算?
“凌城主!”外堂之中,李后率先缓过神来,断喝一声:“男子婚事当尊母父之命,媒妁之言。你当姐姐的,岂能由他自行聘嫁,私相定亲。”
“母父今已远游,我为凌家之主。”凌讶眉头大皱:“舍弟倾慕英王,将心事明白告我,我可为他再遣媒妁。谈婚论嫁,正大光明。怎么话到圣后口中,就成了他自行聘嫁,私相定亲?”
葛千华不意小小安城之主如此不识时务,震惊之余大生恼怒:“本相只知紫胤遣使赴玄龙,为英王求娶聂姓侧君,未闻其要与安城联姻。”说着扫了紫云瞳一眼:“城主可有问英王的意思?”
“还问什么英王的意思,哪有小郎如此不规矩的?”赤司炀就说得难听了:“尚在闺中,不守庭训,随意肖想她人,状如淫奔,这成何体统!”
她身边的赵公公自然明白主子的意思:万不可坐任紫胤与安城结亲,然此时何不一箭双雕……他眼珠一转,假作劝解:“殿下言重了。安城凌氏是何等正派的人家,闺门整肃,享誉六国。凌少爷岂会莫名其妙做出败坏家风之事,莫非是受人引诱……”说着,频频往紫云瞳处看去。
玄心平暗中一拽母亲的袖子,玄诚荫醒悟过来,立刻接口:“是啊。有些女人就是有蛊惑人心的本事,且好四处争抢别家的美人……”
云瞳冷嗤一笑,不予理睬。
孟绰等人却都即刻从侧君聂赢身上想到了传闻中被英王觊觎的元寿宫主,不禁议论纷纷。
葛千华极是恼怒地向那几人看去:这些话说的,一边挑拨本相与英王的关系,一边又污损凌家少爷的声名。若紫云瞳不纳,绒儿最终将他娶了回去……一个不守闺礼,意欲淫奔的轻挑男子,岂不使我葛氏大失颜面?且人家紫胤不要的,我雪璃还隆重迎娶,或为国后,或为葛府郎君,这宣之六国,悠悠众口,难搪难塞……哼,釜底抽薪,一举两得。两日未见,你们的本事可真是见长啊!
正在思量该如何转圜,忽听玄心平问向葛绒:“国姑,凌家少爷的心上人不是你呢,你难道一点都不在乎?”
葛绒一僵,满脸都显出委屈来,牢骚话就要喷薄而出。
葛千华立刻回身,狠瞪了她一眼,低声喝道:“闭嘴!”这个时候,自己没心没肺的大嘴巴侄女再说出什么不着调的话来添乱,可真会使人烦不胜烦了。
玄心平见葛千华明里叱责葛绒,冷锐余光却一直盯着自己,便不敢再出言挑拨。又见凌讶在众人一片质疑声中泰然自若,不禁暗暗奇怪。
“凌城主?”葛千华持杯起身,揉揉额角笑道:“英王风姿确乎举世无双,便是本相也钦羡不已,何况令弟一深闺男子!想是闻名已久,心有好奇,未必真动春心。前日普阳大道,洛川民众围观英王者数千之众,人人皆如令弟一般,神飞魂乱,如堕梦中。然以此约定婚姻,却嫌草率。想令弟若嫁入大璃皇室,可为一国之后,此世间男子梦寐所求,是何等尊贵?即使嫁我侄女,亦为葛府一位郎君,即与元寿宫主比肩,也不算辱没。我大璃与安城一向交好,城主还请三思。”
她语气极是温和,如对后辈淳淳教导,其中却也透着诱惑威逼之意。凌讶如何听不出来,此时却无所惧,振衣一起,傲然笑道:“相国大人:安城虽小,凌家虽弱,在下虽不肖,却无意贪于虚荣,迫于强权,将男子终身大事用于交易。舍弟恋慕英王,非为一时之惑,而实情之所钟。”言到此处,冷眼看向撇嘴嗤笑的众人:“世间女子虽多,然于舍弟心中,英王首屈一指,余人无可比拟。其心清清白白,坦坦荡荡,其言真真切切,堂堂正正。在下不知,此有何被诟病指摘之处?”
喜堂内外顷刻间安静了下来,李后动了两下嘴唇,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见云瞳只是默默听着,并无任何表示,凌讶眼神微黯,复又洒脱一笑,向她抱拳一揖:“在下也知,婚姻大事,需得你情我愿。稍有勉强,难谐此生……今时今地,冒然言此,实不合宜。若非被人逼迫,在下也不会失礼。请英王见谅。”说着又转向葛千华:“既遇凰鸟,恕不能再就稚鸾鸦雀!辜负相国大人与太后美意,在下深以为歉。然,天地之广,六国之大,世间只有一个紫云瞳。有幸相识,此生已无所憾!”
葛千华如被人当面扇了一个耳光,心中已是怒极,缓了半晌,方冷声言道:“英王,凌城主在等您回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