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三月抢着问道。
云瞳眯眼一笑,低低念出三个字来。
“啊?”三月、六月都是大吃一惊。
谢晴瑶也愣了一愣:“这……毕竟是……未必能装得像……”
“也不用装得如何像,能拖延些时候就可以了。”云瞳似乎胸有成竹。
“今夜葛府后院必是龙潭虎穴一般,若见来人不是王主,葛千华会不会恼羞成怒?让……让人家涉险,这可妥当?”谢晴瑶皱眉问道。
“嗯,你顾虑的是。”云瞳微微点头:“所以,本王也得同去,一来从旁相护……”
“啊?”还未等她说完,三月就被惊得跳了起来:“不行!主子,那可不行!”
“主子。”六月也劝道:“您若亲身前往,使人乔装改扮还有何意义?”
“你去多有不便,不如激一激另一个人……”谢晴瑶微微动唇,也念出三个字来:“毕竟骨肉攸关……”
云瞳微微点头,转又接道:“二来,我去还有要务。打算今夜借此良机,说服素问,与大胤结盟。”
“啊?”三月快把眼珠子瞪下来了:“主子,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您不是说这是葛千华借元寿宫主设的一计么?您还要自投罗网。”
云瞳并未答她,而是看向了谢晴瑶:“荡平五国虽然是大胤之志,然江山万里,亦非一日可图。如今形势,正宜远交近攻,葛千华既不可与谋,便当与雪姓皇族重修睦好。”
“不知元寿宫主其人心志如何。”谢晴瑶尚在沉吟。
“不可小觑。”云瞳眸光一闪:“他虽下嫁葛千华,与其绝非一心,否则不会在普阳大道逼我开弓射日。”
“方才我听你说了他来洛川后的所作所为,很觉奇怪。”谢晴瑶皱眉言道:“雪姓皇族势颓,他兄妹又孤弱,何不引强邻为援,共灭家贼,反倒几次三番对你不敬,复加挑衅?”
“此即素问不凡之处。”云瞳低叹一声:“之前我对此也曾百思不得其解。后来想到了碧落王朝哀宗允璃王疆兵平叛的往事,方有所悟。”
“哦?”谢晴瑶看了看三月、六月,两人都是茫然不解。
“哀宗末年,五国雄起,内乱不休,朝廷无力抗衡。西疆璃王上书,愿率兵往助。哀宗几番犹豫之后,终于同意,打开了阳明关的大门。”云瞳眸光深远,似在回望二百年前的腥风血雨:“这一引狼入室,江山易主,社稷倾颓。璃王与五国内应外合,灭亡碧落,平分了天下。”
“你的意思是说……”谢晴瑶沉思了一刻:“元寿宫主之所以不肯向你示好,是怕继葛千华之后,雪氏再受制于胤。”
“不错。”云瞳径自点头。
“不想他竟有如此见识……”谢晴瑶紧锁眉头:“确乎不同寻常男子。”
“素问折腾了这么多事,还能将老狐狸哄住,对他仍予娇宠。单凭这一点,便够格与我交易。”云瞳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今夜,我要和他好好谈一谈。”
“他深存戒心,你若想劝服,可要花些功夫。”
“这是自然,”云瞳吹开茶叶:“葛千华权重势大,经营多年,党羽众多。皇室想收回权柄,坐稳宝位,极是不易。若此时我大胤扯起匡扶雪氏,除灭葛贼的旗号,公然参战,你们说雪璃局势会如何?”
“内忧外患,如处水深火热之中。”六月答道。
“怕反过头来,葛千华成了抵御外侮的英雌,皇室勾结别国对抗权臣,掀起内乱,倒有些不得人心了。”谢晴瑶若有所思。
“这是素问绝不愿意看到的。”云瞳笑道:“所以,他必须答应我的条件。”
“主子打算向雪璃提什么条件?”三月问道。
云瞳笑而未答。
“这条件也要斟酌。”谢晴瑶托腮凝思:“若提得太多,元寿宫主不会同意,若提得过少,大胤又占不到什么便宜。”
云瞳眯了眯眼睛:“雪氏如能顺利扳倒葛千华,我大胤就不会吃亏……毕竟,对付不谙世事的六龄稚童和初摄政务的深闺男子总比和宦海沉浮三十余年、老奸巨猾的葛狐狸斗智斗勇要容易得多。”
“主子说的是。”六月又补了一句:“等到雪扬亲政,至少还得十年,而元寿宫主据说身体羸弱,能不能熬到那一日,还很难说。”
云瞳心中一动,想起那个弱不禁风却凛有威势的美貌男子,不由微生恻隐:他身子那样不好,还如此呕心沥血,如何能活得长久……转又想起碧落十三香来,不禁自嘲一笑:我还怜惜人家,十年之后怕自己也早成了一缕幽魂,九泉之下,和素问比邻而居,不时斗嘴,倒也不嫌无聊……
“主子?”三月见她不知为何竟自呆笑起来,觉得好生奇怪。
“咳咳……”云瞳回了回魂,遮掩着喝了两口茶,起身离去:“我得宴请凌城主妻夫,下剩的事儿你们议吧。”
三月听房门“砰”的一关,回身摊手耸肩做了个鬼脸儿:“二小姐,咱们还有什么可议的啊?”
“我在想,你主子怎么说服人家替她去葛府后院……”谢晴瑶扬了扬眉:“光靠一顿宴请?”
“这个您就不知道了。”三月笑着挤了挤眼:“其实不难,施个美人计就好,我主子最是擅长……”
……
葛府后院正房,天色已黑沉了下来。